“叔叔，我没有钱，可以给你几颗糖吗？”
一曲奏罢，正在致谢后的周翔羽准备转身离台时，舞台下方的传来一个小女孩的声音。尽管台下有些吵闹，可还是被耳力很好的周翔羽捕捉到。
“当然可以，这是你对我最高的认可！谢谢你！”
他连忙跑到舞台边缘，看见小女孩正被大人抱在怀里，于是他快速做了一个单膝下跪动作，用双手接过几颗奶糖。
“嗯！挺好吃的！”
周翔羽见小女孩一直盯着他看，以为是怕他嫌弃，于是便当面吃了一块。
小女孩笑了，她笑得很开心，从未有过一个大人肯吃她给的糖，周翔羽是除了她父母家人之外的唯一一个。
“周先生，请等一下！”
这时，刚起身的周翔羽便又听到人群中传来一声呼叫。
“今晚这些曲子本应是达官贵人才能欣赏得到的大雅之音，可你却肯来这平民之地表演，我深感敬佩！对于能听到这般如此精彩绝伦的音乐，我非常高兴！”
那是一位衣着长衫的男子，他的声音很大，众人都不由自主得转头看向他。
“这是我对你的认可！”
“咣当……”
男子话音刚落，便高举手臂奋力一掷。随着舞台上发出一道清脆响亮的金属碰撞声，周翔羽赫然发现，那竟是一枚袁大头。
“谢谢！”
周翔羽随即缓缓弯下腰，对其再次行鞠躬大礼，庄重而真挚。这可是真正的衣食父母啊！
“对！”
“赏！”
“赏……”
谁知，周翔羽这一行礼就是长达近二十分钟。那弯下去的腰什么时候能直起来他说了不算，得等观众们什么打赏完毕才算。
或许是出于对周翔羽个人的喜爱，或许是对他的音乐才华的肯定，或者是对他不论年龄大小皆是一视同仁的尊重，又或者是对他不辞辛劳的卖力表演。
当观众们反应过来后，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惊人热情。台下是一道道数不清的抛物线，各类银元、小洋、铜钱甚至是金镯子金项链等首饰正源源不断地抛上舞台。
天空更是下起漫天“金钱雨”，各种银元和纸币如雪花般飘下，砸得中庭舞台叮当作响。
围在舞台外围的人甚至使劲挤到舞台前方，就是为了方便投掷那么小小的一枚铜钱，可能是一块烧饼，一块糖果，他们只想通过这样的方式来表达内心的喜爱之情。
激动的观众们一波接着一波，如同海浪般不断涌过来。此刻，这个原本不算小的舞台被围得水泄不通，犹如汪洋大海里的一叶扁舟。
“这是大世界从未有过的场面，京剧名角梅岚芳也不过如此啊！”
此时的黄楚久看着眼前惊人的一幕，他感到非常不可思议，更感到这个年轻人非常的有礼节。
“是啊！父亲，去戏院听戏剧的大多都是有钱人，那里可没有那么多普通老百姓，他们更不会接受一个小孩子只有几颗糖的打赏。”
黄蕙宝看着舞台上依旧保持弯腰姿势的周翔羽，看着舞台上被各种赏钱和打赏物品堆成的一座座小山，她是发自内心的敬佩。
而一旁的沈家锡早已目瞪口呆，震撼得说不出话来。他今晚目睹了一个比他高大帅气，且比他还要更具才华和有礼节的年轻人。
而舞台后面的众多艺人更是面面相觑，这种场面他们从未见到过。与那些戏院名角打赏的有钱人不同，这些普通老百姓那真是发自内心的喜欢。
他们看到有小孩坐在大人的肩膀上，用力抛出一枚小洋，见准确落在周翔羽面前后，竟然开心的笑了起来。
他们也看到了有的观众跑到一楼的商场，疯狂购买各种糖果点心后，又拿把它们放到舞台上。
他们更是看到了周翔羽始终保持弯腰鞠躬姿势，犹如一座雕像那般静止不动。那是一份对于观众的的最高礼仪，同样，观众也回以最大的尊重。
“走吧！李起先生，让我们到舞台后面等待一位音乐诗人！”
这会的布莱克等人早已被挤到观众席边缘，他们刚才见周围的人纷纷打赏，他们也入乡随俗般让人丢了几张美元。
不过数秒，他们就被人群“推”到了外围，他见舞台上的周翔羽依旧不动，又看见同行们早已不见了踪影，大概猜到原因的他便想着跑到舞台后方去。
他今晚要和周翔羽好好谈一谈，不然谁知道今晚过后将会如何。
不过，总有人比布莱克快一步，这会马长空等人早已来到了舞台后面的走廊里，正跟着天一电影公司的总经理邵醉翁等人寒暄。
“邵先生，今晚的节目可真精彩啊！你们不是忙着筹拍电影《杨乃武》吗？”
马长空笑着问道。
“马兄，我是听说这大世界来了新艺人，这不是好奇了吗？什么风把你也吹来了……”
“唉，我只是来采风而已……”
看着邵醉翁一番装模作样，马长空笑了笑，他也有自己的一套说辞。
“诸位客人，黄老板想请各位上楼喝茶，这里可不是合适的地方。”
就在他们一行人打算在后台等着周翔羽时，大世界经理便走了过来。
呃，看着周围这般热闹的场面，他们自然不想像那些记者一样在这等，这似乎有点掉价。于是乎，在吴文远的建议下，他们不约而同地做了同一个决定。
现在，这条宽敞的走廊里挤满了等待签名的观众，还有各大小报纸记者。
他们都想在这条必经之路等待一位新星的到来，记者们更是手握各种“长枪短炮”严阵以待，他们都想复制《大世界》报的“一照成名”。
“咔嚓！”
“周先生来了！快上！”
手捧鲜花面带微笑的周翔羽一露面，各路记者便蜂拥而上，场面堪比战场冲锋陷阵。
“周先生，你为什么要在演奏《最后的莫西干人》时下跪？”
第一个提问的是美丽国《纽约时报》记者哈雷特·阿班，他仗着人高马大成功挤到最前面。
“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想说，自1492年你们的祖先在一位航海家的带领下发现了美洲大陆，随后越来越多的西方“绅士”也来到那片平静而富饶的新大陆。”
“可据美人口普查局数据显示，1900年美原住民数量为史上最低，仅为23.7万人。其中，裴奎特、莫西干、马萨诸塞等十余个部落完全消失。”
“你能告诉我这些人去哪了吗？曾经生活在美国的几百万原住民印第安人又去了哪？”
周翔羽的英文口语清晰且流畅，语速并不快，但哈雷特·阿班握笔的手已经在颤抖，他不知道周翔羽怎么知道这些新闻的。
“就在今年，美政府在保护印第安健康的宣传下，大规模地对印第安妇女进行绝育手术，在印第安适龄妇女中有超过42％的人被强制绝育。”
“我跪的是哪些逝去的生灵，奏的是他们曾经的灿烂文明，喊的这个民族的血泪和永恒的无奈，哈雷特·阿班先生，我的回答你满意吗？”
最后，哈雷特·阿班带着沉重的心情离开了，对于身后众人表现出的震慨和唏嘘，他不想去争论也不想解释，因为那是绝大多数美丽国白人所不承认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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