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天早上回到家算起,衣梦已经一星期没有下楼了,这一星期里窗帘也就这么半掩着,外面星日轮转,屋里日夜不分。
浑浑噩噩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茶几上的外卖盒已经堆的不像话了。
衣梦转动发僵的颈椎,拉开半掩的客厅窗帘,已是黄昏,南边的天上好大一片火烧云,给她的侧脸镶上一圈毛茸茸的金边。
黄昏有一种力量,总会让人心生释怀又怅然若失。衣梦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一口闷气,眼角有些湿润。
衣梦伸手把出油的头发扎成丸子头,半小时把家里打扫一番,
抓起钥匙出门,拎起屋内屋外的垃圾袋进入电梯。
走出公寓大厅,夕阳照得她半眯了眼睛,伸手在额前挡了挡,才发现身上有些发虚。
太久没有活动让她走两步就觉得累,仲夏的黄昏有些许余温,即便是穿着吊带和短裤也依旧让人生出薄汗。
扔了垃圾,衣梦又在小区门口的水果超市转了一圈,挑了两个苹果,一串葡萄,走到收银台结账。
水果超市的门被推来,一阵清脆的撞铃声响起,下意识的抬头,那张脸就这么出现在了衣梦的眼前。
杨弘译显然也是一怔,见衣梦一瞬不瞬的盯着他,跟那天晚上在酒吧时的表情如出一辙。
他抬步向她走去,刚要开口,衣梦抄起塑料袋闪身从他身边略过,快步的往外走,生怕他开口说出什么话。
这是传说中的冤家路窄吗!跑,必须跑!为什么呢?她其实也不太确定,只知道这种尴尬的情绪让她脑袋宕机,只剩下“跑”这一个念头。
杨弘译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愣神的功夫发现人已经跑出去老远,赶紧快步追了上去。
女生的步伐哪跑得赢呢,几步间就被杨弘译抓住了肩膀。
“啊…….”衣梦浅浅的惊呼了一声,脚步停下得有些突然,向后踉跄了两步,转过身时甩开了杨弘译的手,随即便是警惕的后退。
杨弘译有些好笑的看着她的反应,手还停在半空中,尴尬的挠了下眉心开口,他有这么可怕么?
那反应简直像是遇到了一个流氓……看着她惊恐的眼神,杨弘译有些语塞,不知道此时此刻应该说点什么缓解尴尬。
衣梦见他没有下一步动作又没有说话,转身加快了脚步,有些混乱得险些绊倒,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逃,下意识里就告诉自己,快跑,千万不能停。
思忖间衣梦已经不见了踪影,杨弘译在原地有点发愣,没有追上去,实际上也没有追的必要。
杨弘译在这住了有几年了,已经有了无数次擦肩而过的缘分,只是她从来没有注意过他罢了。
想想也是好笑,自己竟然像个“痴汉”一样关注她的日常行动,这种“注意”已经持续了很久。
从第一次在小区里看到她开始,杨弘译惊叹时间的流逝,当年的小女孩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只是样貌没有怎么变化,只需一眼便能认出她来。
她的笑容还如往昔般灿烂,笑容下的眼光流传,又有种说不出的苦涩味道。
手机铃声打断了杨弘译的思绪。“回来了?“
“回来了,想我没?”电话是姚崇打来的,“我出差半个月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找你,你说你得多感动。”
“我猜你不是想我,你是想八卦。”
杨弘译太了解身边这两个朋友,那晚在秦淮的酒吧与衣梦发生事肯定是瞒不住的。
姚崇又是个极其八卦的人,肯定是恨不得当时就飞回来。
“我是关心你的终身大事,你这老树好不容易开花了,当兄弟能不为你着急么?赶紧的老秦那集合吧。”
挂断电话,杨弘译去车里取了一个牛皮纸袋,里面装着那天晚上衣梦忘在酒店的东西。
原本打算再碰到她的时候还给她,没想到她的反应这么强烈。
杨弘译跟秦淮是高中时期的兄弟,从十几岁的时候开始就形影不离。
俩人无论是身高样貌都是当时学校的翘楚人物,大学又相约考到了一起。
姚崇比他们两个小三岁,相识于一次意外。
那年杨弘译与秦淮大学毕业,两人相约去黔南登山露营,半路遇上同样是爬山的姚崇。
姚崇虽然比二人年龄小些,但深聊下来才知道,姚崇出自少年班,二十出头已经本硕毕业。
三人一见如故,一路上相谈甚欢,一路上相互照应,又一起露营,在山上住了三天,一起看了日出和云海,留下了很多照片。
第三天傍晚开始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到夜里雨势见骤,三人决定天亮启程下山。
下山的途中遇到滑坡,秦淮小腿骨折,姚崇跟杨弘译轮番把秦淮背下了山。
这一路可谓是极其狼狈与艰难,也正是一同经历了这样的事,三人成了过命的朋友。
后来杨弘译的摄影作品在国际影展上获奖,逐渐在圈子里崭露头角,成立了个人工作室,也在摄影圈占据了一席之地。
姚崇则进入在宁市颇具影响力的泰华集团,任泰华集团副总裁,主要负责泰华集团旗下的奢侈品商场的运营管理。
秦淮则接手了家里的连锁餐饮行业,又在外滩开了这家酒吧,名为“解风情”,作为三人的根据地。
杨弘译到解风情的时候姚崇已经坐在吧台外跟秦淮说着什么。
枪灰色的西服套装搭配白衬衫,衬衫的袖子挽到手肘,西装外套和领带随意的搭在椅背上,看样子是连家都没回直接赶了过来。
杨弘译走到姚崇身后猛拍了一下他的肩旁。
“看来你是真想我了,家都不回就来找我们。”
“我下飞机就让助理把行李给我送回去了,我想快点见到你,听你亲口给我讲讲白天鹅的故事。”
姚崇挑了挑眉,目光熠熠等着杨弘译展开话题。
“什么白天鹅?”
杨弘译知道姚崇在说衣梦,故作疑惑的拿起秦淮面前的啤酒喝了起来。
“这个外号可不是我取的,我可不像老姚这么猥琐。”
秦淮说着又拿了个杯子给自己接了一杯啤酒,扭头问姚崇:“你喝什么,Pina Colada怎么样?”
“我喝那玩意干嘛,那是小姑娘喝的,我也要啤酒。”
秦淮给姚崇也接了一杯啤酒,“白天鹅喜欢喝,那天晚上在我这喝了一晚上Pina Colada。”
“你们俩这意思我是癞蛤蟆?”这个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杨弘译怎么可能听不出来。
“要是能拿下白天鹅,你就说你这癞蛤蟆当的值不值!”
姚崇打趣道,“你快讲,你把白天鹅带走以后发生了什么!“
那天带走衣梦以后发生的事杨弘译也没有跟秦淮讲起,这种事并不是男人之间炫耀的谈资,也不应该成为一个话题。
只是大家都是男人,大概能猜到故事的走向,杨弘译不打算细说,只是喝酒不接姚崇的话。
姚崇对这个话题为什么这么感兴趣呢,原因是从大概一年前杨弘译开始关注衣梦开始。
每次出来三人聚在一起都会有意无意的说起她,姚崇和秦淮都很像看看衣梦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只是不巧赶上了姚崇出差,错过了一睹衣梦芳容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