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神都城笼在薄雾般的细雨里,青石板路被洗得发亮,天运商会的朱漆大门却在暮色中灼着热油般的光。三辆雕花马车依次停在台阶下,真家管事掀开金丝帘幕时,车厢里溢出的灵气竟在雨幕中凝成冰晶——那口描金檀木宝箱里,怕不是装着千年雪参之类的续命灵药。紧随其后的苍渊神庭车队更显气派,十二名黑衣护卫抬着的鎏金宝箱上,九道锁扣皆刻着神庭秘纹,每一道都需要特定的灵力波动才能开启,箱角镶嵌的夜明珠随步伐明灭,映得围观修士眼底泛起贪婪的光。
帝庭贵胄们的入场更具深意。为首的银发老者腰间挂着三枚蟠龙玉佩,最下方那枚刻着“神宫令”的暗纹,每走一步便与石阶碰撞出清脆声响。他身后跟着的年轻修士看似普通,袖口却绣着只有帝庭核心成员才有权佩戴的云雷纹——这哪里是拍卖会宾客,分明是神宫撒在棋盘上的棋子。城外的血腥气混着雨丝飘来,三十里外的枫林坡又发现了被吸干精血的商队尸体,断刃上残留的魔气让验尸官的指尖都泛起黑斑。受害方的老族长跪在神宫门前三天,额角的血珠滴在汉白玉台阶上,却只等来一句“着地方势力彻查”的淡语。神庭长老们坐在云端的琉璃殿里,看着下界如蝼蚁般的争斗,掌心的玉扳指映出血色卦象——东南方的气运线正在变弱,正是借刀杀人的好时机。
精灵族的使团来得别具一格。六名身着藤甲的战士抬着用月潮藤编织的软轿,轿帘掀开时,飘出的不是脂粉香,而是森林深处特有的苔藓与松针气息。春雨沙神庭的女祭司长着翡翠色的眼眸,发间缠绕的藤蔓上开着淡紫色小花,每一片花瓣都凝着露珠——那是她们族中圣泉的水,据说能治愈心魔。人族三大道统的护法们坐在斜对角,玄机门的老道士不停摩挲着袖中罗盘,太虚宗的女剑修则凝视着会场立柱上的符文,唯有天衍阁的书生在慢条斯理地品茶,茶盏里浮着的茶叶竟是罕见的“忘忧草”,能屏蔽神念窥探。
魔族的缺席反而让会场笼罩着更浓的阴云。魔阳神庭的密使虽未现身,却有身着黑袍的修士频繁出入后厨,他们腰间挂着的青铜铃铛刻着六芒星阵,每走一步便在地面留下淡紫色印记——那是魔族特有的“影踪咒”,能在千里之外追踪气息。更令人心悸的是街角茶馆的跑堂,那少年倒茶时露出的手腕内侧,竟有一道形似爪痕的胎记——知情者皆知,魔族探子常用“噬灵爪”印记来传递消息,每道爪痕代表着十条人命。
会场内的琉璃灯突然明灭不定,九盏灯分别对应着九州方位,此刻正中央的“中州灯”泛起血色光晕。吕宏达登上拍卖台时,袖口不经意间露出的一道疤痕——那是三十年前与魔族长老交手时留下的爪痕,如今被一层淡金色的灵力薄膜覆盖,显然已用秘法治愈。他腰间的青玉令牌刻着“天运”二字,背面却藏着苍渊神庭的图腾,当他抬手时,令牌与台柱上的符文共鸣,会场四周顿时升起淡蓝色的结界,将所有探知神念弹成齑粉。
“天运商会第一届拍卖会——”他的声音里带着金属般的铿锵,“现在开始!”这八个字通过扩音符文化为实质,撞在穹顶的晶石上,激起阵阵灵气涟漪。素纱侍女走出时,足底竟未沾湿分毫——她修炼的“踏云步”已是登峰造极,红绸在她手中如活物般翻卷,露出羊脂玉瓶的瞬间,瓶身上的九转丹纹突然亮起,在空中投射出丹炉运转的虚影。吕宏达指尖的灵气化作银针,精准地挑开蜡丸,一股混合着龙涎香与雪莲花的气息扑面而来,后排的低阶修士竟当场突破了第一层屏障,口鼻间溢出的血丝被灵气迅速修复。
“此丹采用北极玄冰髓与南海鲛人泪为主药,”他的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诱惑,“诸位请看——”指尖拂过瓶身,内壁上隐约浮现出丹纹运转的轨迹,“每粒丹药都经九九八十一道雷劫淬炼,瓶中残留的丹气便能凝成灵露。上月黑市那粒散丹不过是次品,今日的十粒皆是完整丹纹,突破几率比寻常丹药高出三成。”左首紫檀包厢的帘子掀开一角,露出半张敷着金箔的脸,那是血玉宗的少宗主,他指间的玉扳指重重叩在案几上:“一万三!”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霸道。右侧白衣少年正是凌云宗的天才弟子,他折扇轻摇,扇面上“踏雪无痕”四字随灵气浮动:“一万五,我要为宗门长老祝寿。”
竞价声如浪潮般迭起,当报价达到九万时,西首包厢突然传来冷笑:“十万!”众人转头望去,却见帘子紧闭,唯有一缕黑烟从窗缝里溢出,在地面凝成Skull形状——这是魔族某个隐秘宗门的标志。全场寂静如死,普通玄境修士苦修十年才能攒下一万中品玄石,十万意味着一名神境强者十年的供奉。东首包厢的青铜兽首突然张开嘴,传出的声音像是从地底下冒出来的:“十二万。”话音未落,一股蛮荒气息席卷全场,有人认出那是南疆十万大山的“吞灵兽”气息,能吞噬灵气的存在,必定握着惊天秘密。
吕宏达的目光扫过各个包厢,指尖在袖中掐算着各方势力的底蕴。他知道,这枚丹药不过是开胃菜,真正的杀招还在后面——但此刻,他必须让所有人都相信,天运商会的拍卖会,是整个神都城最公平、最疯狂,也最危险的舞台。细雨敲打着琉璃瓦,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已是子时三刻。没有人注意到,在会场的阴影里,有个身着灰袍的小厮正将竞价记录悄悄塞进墙缝——那墙缝里,早有一只巴掌大的纸鹤在等待,它的翅膀上写着“魔阳神庭亲启”。
吕宏达的手掌落下时,掌声与灵气共鸣在会场内掀起气浪,将穹顶的水晶吊坠震得轻颤。精灵族绿藤商会的首席长老起身接过玉瓶,他腕间缠绕的月潮藤突然抽出嫩芽,卷住瓶身轻轻一托,碧绿色的光晕与丹气交融,在琉璃窗前织出一片荧光藤网。人族天道盟的执事端着斟满“醉灵露”的鎏金盏走近,琥珀色的灵酿在晨光中泛着星光:“贵族的‘翡翠之拥’大阵若融入回玄丹的灵气波动,怕是能将迷雾森林的防御提升至玄境巅峰。”他的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恭维,却在袖口暗结印诀——那是探测丹药真伪的秘术。魔族坐席传来低笑,一名黑袍修士的指尖滑过腰间的“噬灵鞭”,鞭身魔纹亮起的瞬间,nearby的烛火骤然变成幽蓝色。
吕宏达轻摇折扇,扇骨上的“聚灵阵”纹路与展台符文共鸣,第二件拍品的红绸如活物般蜷曲着退开。赤鳞剑的剑鞘甫一现世,空气中的湿度便急剧下降,剑鞘上的赤色鳞片竟在蠕动,每一片都映出火山喷发的虚影。“此剑历经七七四十九道地火淬炼,”吕宏达屈指弹在剑鞘第七片鳞片上,一道剑芒破土而出,将地面的青金石砖劈出三寸深的裂痕,“三年前玄渊海的蛟龙之乱,苍渊神庭的屠龙小队正是用此剑斩下三首蛟龙的逆鳞。”他袖中滑出一卷泛黄的兽皮书,上面赫然印着蛟龙精血绘制的图腾,“剑柄内封存的龙晶至今仍在跳动,诸位可敢一试?”
魔族血手堂少堂主的鬼面刺青突然渗出血珠,他扯下兜帽时,露出后颈盘曲如蛇的魔纹——那是“血祭术”的征兆。“二十万中品玄石!”他的声音混着喉间的血沫,“我要在苍渊神庭的望龙台斩剑,让他们的龙脉闻闻魔族的血腥!”人族修士中响起怒喝,凌云宗的老供奉拍出“镇魔符”,却被吕宏达袖中的灵气屏障轻轻弹开。拍卖槌落下的瞬间,少堂主指尖的鲜血滴在剑鞘上,鳞片竟张开利齿般的边缘,咬住血珠滋滋作响——这柄剑,果然曾饮过魔族之血。
第三件拍品的青瓷瓶尚未完全展露,雪松香已裹着刺骨寒意席卷全场。瓶中碧色丹药流转的灵光里,隐约可见无数细小毒针在游走,每一粒丹药表面都凝结着冰晶——那是用极北冰蚕的毒液调和而成的标志。“七转清毒丹的丹方早已失传,”吕宏达的声音突然低沉,仿佛在讲述一个古老的诅咒,“三年前幽冥教释放的‘黄泉雾’,触之即腐骨蚀心,唯有此丹能在毒发前十二个时辰内逆转经脉。当时有幸服丹的三百修士,如今皆成为各宗门的中流砥柱。”他指尖拂过瓶身,霜花竟顺着他的袖口蔓延,“诸位请看,丹纹里封着的毒龙虚影,正是解毒的关键。”
药王谷的白发谷主拍案而起,他腰间的葫芦突然打开,飞出上百只莹白的药蝶:“二十五万!此丹若入我谷,定能破解魔族新研的‘蚀骨散’。”话音未落,魔族毒宗的女长老已甩出染血的骷髅令牌,令牌落地处瞬间生出黑色曼陀罗,花蕊中渗出的汁液将石砖蚀出蜂窝状的孔洞:“三十万!苍渊神庭的灵泉若混入我的‘三阴散’,那些自命清高的修士,怕是要在毒发时互相啃食。”她的指甲划过令牌边缘,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再加十枚‘噬心蛊’卵,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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