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禄嘉低着的头一愣，缓缓抬起头，仰视着对面坐着的少女。
还是三月，天气稍冷。少女沉默的脸缩在白色毛茸茸的狐裘披风里，露出一双黑的发亮的眸子。
沉的像一湖池水。
刘禄嘉舔了舔略干的嘴唇，斟酌了一下，现如今自己虽是状元，但是官位尚未定下来，与吏部侍郎结亲能对自己仕途有不少帮助，商贾之家，着实没有什么帮助，道：“我……一直把山雁你当姐姐……不敢对你有逾越之心……
“至于吏部侍郎的千金……我与她，是两情相悦的！巫伯父巫伯母那边，我会写书信告知的！在巫府所花销的一切，也会还回去！”
巫山雁深吸一口气，强压着心中的怒火，呲笑了一声。
从得知刘禄嘉要娶那位吏部侍郎的千金，她就一直在想，是不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够好？
是不是他在巫府过的太拘束、太累了？
现在，看着面前巧舌如簧的男人，那个曾经在巫府对她用最真挚的话允诺，将来功成名就，自己会是他唯一的妻的男人。
简直是笑话！！！
巫山雁起身，缓步走进刘禄嘉，伸手摸着刘禄嘉的头顶，真如同一个大姐姐一般，柔声道：“既然是两情相悦，我又有什么办法呢。不过还好还没成亲，要不然不知道那小姐是委身做妾，还是我来让位呢？”
刘禄嘉深深咽了咽口水，低着头不敢说话。
巫山雁却猛地攥住他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看着自己，笑道：“刘郎，当时可是你自己说的，如果自己变心，就叫人捅成刺猬呢。”
我很期待那一日呢。
这是巫山雁没有说出口的话，也是自己最希望成真的话。
等巫山雁走出府邸的大门时，天色渐晚。
三月晚的快，外面夜色如黑墨，巫山雁深深叹了一口气，白雾呼出又迅速消散。
云起担忧的看着巫山雁：“小姐……”
巫山雁摇摇头，眨了眨眼：“没事，云起，走吧。”
她来京城，可不是为了刘禄嘉的。
巫家就自己一个嫡女，家大业大，如果女婿靠不住，整个巫氏的家业就会落在巫山雁身上。
此次进京，巫家的意思是，让巫山雁在京城试着做做生意。
做的好，那还可以发展下去，扩大巫家的生意渠道。
做的不好，巫家有的是钱让她耍，一次不行就再试一次。
男人么。
巫山雁抚摸怀里窝着的狸奴，抬起眼眸，没有什么比金钱和权利更重要的了，不是吗。
马车绕过市街，叮叮哐哐的到了一座庞大的店铺。
云裳阁。
早在数月前，父亲就在西市获得市令的批准，给巫山雁建了一座店铺。
巫山雁缓缓下车，正在整理货物的女博士们停下忙活的恭恭敬敬喊了句：“阁主。”
巫山雁轻轻点点头，将狸奴交给一个侍女，道：“大家都辛苦了，再过几日我们云裳阁就可以开张啦。”
摘下帷帽，巫山雁浅笑道：“天色也不早了，大家先回去休息吧。”
话毕，女博士们放下手里的活儿，嬉笑着结伴着离开了。
巫山雁摇摇头，在心中轻叹道：还是一群小孩儿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和临安巫氏的生意不同，云裳阁主要的生意就是做些衣裳和首饰。
巫山雁指挥完剩下的一些伙计打扫下阁楼，问向云起：“楼娘子不愿意来吗？”
云起摇摇头：“去请了几次，不愿意帮咱们。小姐，她是不是瞧不起我们啊？”
巫山雁随手拿起一枝簪子：“嗯……可能是看我们诚意不够吧……对了，明日带些薄礼拜访拜访王夫人。”
云起有些好奇：“王夫人？小姐，你京中还有认识的朋友啊？”
巫山雁又拿起一把银白螺钿镂空雕刻的折扇，轻轻打开：“不，她是我母亲在京中的挚友。”
下个月上旬，就是那位王夫人的生辰。
作为京城的贵妇，自然是会有一场热闹的宴会。
离开临安那日，母亲将自己叫到屋里，道：“王将军的妻子王张氏是我在京中的挚友，下月上旬就是她的生辰，我给她准备了一套常服和首饰，雁儿带去，替母亲问好，还能对你的生意有不少帮助。”
为了女儿能在京城快速打出名声，巫母真是莽足了劲。
翌日。
巫山雁身穿浅绿色襦裙，披了件白色披风，带着母亲给王夫人的礼物就前往王府。
今日街道格外的静。
静的有些奇怪。
“吁——吁……”马夫突然勒紧缰绳。
“怎么了？”巫山雁扯了扯披风，掀开车帘。
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副血腥场景。
阴天，无人的街道，潮湿的空气，冷冽的风吹起黑衣人的衣角，和脚下早已死透的尸体。
黑衣人戴着一副鬼面面具，正用自己的袖子来擦着刀上的血。
注意到巫山雁，男人抬起头，明明看不到他整张脸，却似乎看到了男人眉头一皱。
巫山雁呼吸一滞，心中一紧，完了，这算撞到杀人现场了吧，要被灭口了吗？
男人歪了歪头，看着巫山雁不知在想什么，旁边的屋顶传出声响，一个轻巧的身影稳稳落地，来的是一个女子，穿的和那个男人一样的款式，不同的是，她没有戴鬼面。
女子先是查看了一下地上尸体，叹了口气，又抬起头对上巫山雁，蹙眉道：“玄雀卫办事，请闲杂人等绕道迅速离开！”
闻言，巫山雁放下车帘，马夫迅速的驾着马车离开。
云起心有余悸：“小姐……我们不会有事吧？”
巫山雁摇摇头：“不会有事，如果要杀我们早就杀了，没必要让我们迅速离开。”
安慰好云起，巫山雁挑起车帘，回头看着远处的两人，陷入了沉思。
不过须臾，王宅便到了。
巫山雁下了马车，抬头看了看，王宅门口的小厮一见巫山雁，忙不迭的过来：“是巫小姐吗？我们家夫人等您多时了，请跟我来。”
踏进宅里没多久，一个妇人的声音响起：“快些快些……”
巫山雁正奇怪呢，转了个弯儿，和那妇人迎面撞上。
“哎呀呀，这就是雁儿吧。”妇人熟络的拉起巫山雁的手，巫山雁猜测这可能就是王夫人，忙行礼，甜甜的叫了声：“张姨。”
张婧安乐的拿帕子掩了掩笑的合不拢嘴的嘴，拍了拍巫山雁的手道：“你母亲一切都还好吧？”
巫山雁挽着张婧安的胳膊笑道：“多谢张姨的关心，母亲在那边一切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