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州市的官方武者大楼被绿茵掩映,占地面积拆过两公顷的巨大人工湖位于正门入口,后门则是链接着一条广阔的武者商业街,整栋建筑占地巨大,呈现出棱角分明,黑色的玻璃立面恍若一座隔世千年的方尖碑。
通往侧门的地下通道处,一辆款式老旧,年限接近报废的民用小轿车以极快的速度冲了进来,堪堪刹停在货梯通道口,险些撞上一旁的豪车,中视镜上的平安福晃荡不止。
“呼!”车主人吐出一口浊气。
开车的是一个身着老年健步鞋与运动服的老人,精神抖擞,他用力关上车门,风尘仆仆,像极了打拼多年的包工头。
老人将车钥匙随手抛给等待多时的泊车小弟,边向前走边脱掉身上的外套,两个西装革履的中年武者从通道两侧靠拢过来,二人的仪容举止皆是无可挑剔,门板宽大的身材被裹在黑西装与白衬衫,好似两只大企鹅。
两只企鹅一人接住老人脱下的衣服,另一人则是呈上裁剪精良的西装,老人接过去看了一眼,翻来覆去摩挲着料子,吸了下鼻子。
“换套花一点的。”
那人点点头,将那套足以出席任何高档宴会的西装收进了储物扳指。
随后又取出了两套花西装。
一套是酒红色的黑金碎花。
另一套是墨绿的镶银纹路。
老人短暂思虑,在进入私人货梯时拿过了后一套:“领带我就不打了,显年轻。”
“不过你说,现在的高中生会不会对香水感兴趣?”老人的疑问被货梯门掩盖,货梯不是通往顶楼而是直通地底。
当梯门再度打开时,老人的胸口多了一个妙蛙种子的卡通胸针,脚上则是穿着一双带倒钩的篮球鞋,突出不伦不类。
货梯口的远处,人来人往,被挖空的巨大空间宛若隧道要塞,或是蚁穴。
喇叭声,引擎轰鸣,排风扇的巨大噪音,灯火通明,柏油马路宽阔得恍若星际都市,上百量悬浮载具搬运着一箱又一箱货物。
载具与行人来往于千米之外一个高达米的秘境通道中,那个通往异空间的时空虫洞被机械设备环绕成弧形,水一样的淡蓝色弧光以庞大能量抑制着通道的稳定性。
二十五年前那次时空灾兽霍乱的遗留财产,其中源源不断产出的资源成为了江州市长久繁荣的根基,福祸相依,资源取之不尽,可异空间内的灾兽同样在不断刷新。
官方武者大楼的中层,江州秘境。
通道周边加固后的石壁上拼凑写着,严肃开工,共创富足,一类的大字标语。
地堡般的武装室内,身着黑色作战服的机动部队二十四小时四班轮侯待命。
二十余台兽型机械泰坦匍匐在秘境通道前,垂落地面的合金刀刃上,血迹还未来得及清洗,斑驳如影,正面的装甲板着重印刻炎雨重工四个方块大字,突显血红。
秘境每隔半个月都会按时清缴。
最近批次于昨天刚刚清缴完毕。
正是大批工人上工之时。
老人带着两只企鹅坐上了一辆等候路边多时的悬浮载具,偌大的人类联盟唯独母星拥有禁空令,不仅如此,空间传送,缩地成寸一类的武道手段也被结界所封禁。
也只有在武者大楼的地底这种特殊地带,才能临时解开禁空限制。
载具的后座上,年轻漂亮的女实习生身着职业制服,交叠在一起的长腿黑丝油亮,正在虚拟平板上打着一款消消乐游戏,老人上去就是一巴掌招呼在她后脑勺上,女实习生吓了一大跳,老人的骂声被噪音掩盖。
“二叔,今天咋穿这么潮啊?”
她怯生生的递给老人一个降噪耳麦,二人进入了临时通讯,老人语气不善:“如果还有下次,你就给我滚回牧白星!”
“知道啦,二叔。”女实习生还挺委屈:“我以后不在上班时候打游戏了。”
“我说的不是这个!”
老人吹胡子瞪眼,语气沙哑但中气十足,令女实习生不得不把耳麦的音量调小:“你确定那位同学打到了第三关?”
“对啊对啊!”女实习生匆忙递过过平板,上面播放着一段十分钟前的战斗画面,老人接过平板扫了一眼,面露震撼之色。
“这是第四关。”
女实习生大心脏的补充道:“他已经过了第三关了,不过这回他肯定输了。”
“意思你没看结果?”老人震怒。
“你让我过来接你我不就来了吗!”她辩驳:“这哪需要看啊!他一个二阶武者还是高中生,怎么可能过的了第四关?”
老人没回应,死死盯着屏幕。
偌大的人造沙漠之上,两头货运卡车般庞大的蜈蚣虫兽掀起了漫天烟尘,长达五十余米的身躯在黄沙之中翻涌不休。
手中握着一把血光明丽的匕首,格外渺小的人影于狂奔在三阶虫族的几丁质甲壳上,于两头巨兽的背脊之上来回往复。
老人两根手指一撑,将画面放大。
少年的每一次凌空跳跃都伴随鹤羽纷飞,他落在巨兽的身上,轻盈又迅捷,一次又一次的将匕首刺入了甲壳的缝隙之中。
短短的三分钟内,那个少年跳跃攻击了上百次,每一次都以极致入微的身法避开了蜈蚣巨兽刀锋般的足肢,惊险至极。
两头三阶虫族百足若刀,以少年区区二品武者的凡躯,哪怕是擦上一下都得暴毙当场,更别说两条畜牲玩命似的疯狂翻腾了。
而少年上百次的攻击,甚至不能算是刮痧,刮痧好歹还能见到火星子呢。
用匕首对战巨兽,这又算是什么?
用针戳大象一万下把大象戳死啊?
女实习生撇了一眼,噗呲一声:“二叔您看,连防都破不了,您指望他能赢?”
“你闭嘴!”老人严声呵斥。
“可……那可是千刃沙蜈。”
三阶虫族单位:千刃沙蜈。
非虫族主力单位,而是低阶虫族中的精锐,类比于人类军队中的特种部队,是被星空虫族投放到沙漠行星的战场杀器。
千刃沙蜈位列三阶虫族的顶点,在黄沙中的全力行进速度超越一百千米,没有任何前线部队愿意在沙漠里正面遭遇这种东西。
它们拥有顶级的防御硬件,反器材枪械无法击穿它们的装甲,借由黄沙的掩护,重型武器难以精确定位它们的躯体,对于凡人部队来讲,千刃沙蜈就是纯粹的沙漠绞肉机,纵使同阶的机甲来了,也疲于应对。
岂止是疲于应对,联盟机师们在正面作战中击杀千刃沙蜈的记录少的可怜
能够自动吸附高速移动源的磁吸地雷反而成了前线士兵们应付千刃沙蜈的最好武器,可地雷始终是被动,千刃沙蜈又是两两出没,通常第一条就主动把雷区给滚完了。
低阶虫族理智全无。
仅服务于高阶虫族的意志。
它们以无法成长的代价,换取了躯体硬件上的遥遥领先,若是与这类畜牲正面搏杀,无论是妖族亦或是人类都只能含恨九泉,灾兽倒是有一战之力,但仍旧稍显欠缺。
人类阵营中,能与千刃沙蜈这类精英巨兽一比一对标的,只能是同阶的精锐武者,因由千刃沙蜈两两出没,配合天衣无缝的特性,要战胜这类强敌,起码得三个三品精锐。
女实习生的声音跟蚊子一样细:“整整两头啊,就算我这样的四阶武者上也得废老半天功夫,您看进度条只有六分钟。”
言下之意,那个二品少年输定了。
老人倒吸一口气,一屁股把侄女顶到了一边,脸恨不得要凑近屏幕里去。
过了半分钟,老人两眼如隼。
仿佛已经捕捉到了什么东西。
他口中呢喃:“原来如此。”
“古夭,你过来看看。”
女实习生还在生那一屁股的气,她不满的凑了过来,看见画面中的少年飞跃到了黄沙之中,女子两条眉毛一撑:“这不就输了吗?你看他累成那副模样,跳都跳不动了。”
少年余力未逮,从黄沙中缓缓起身,松开了被虫血腐蚀到碎裂的匕首,背后沙暴冲天,两头千刃沙蜈一左一右斜向包夹而来,犹如巨大列车失控脱轨,已然势不可挡。
“哼哼。”女子从鼻腔发出阵阵轻笑:“我承认这小子有几分实力行了吧,不过。”
话说了半截,便再也说不出来了。
画面的少年向前迈出半步,同时张开双臂,十指伸直!往中间交叉着一挥!
两头袭来的庞然巨兽赫然失去平衡倒地!从自身后二十米余外交错着滑出!
烟尘激昂,坚硬若黑石的血肉仿佛被某种力量生生撕裂,黑色虫血从完好无损的甲壳之间迸溅而起,两头巨兽一连冲出两百米,待到尘埃散尽之时,两头千刃沙蜈的躯干散乱成上百截,刀锋般的足肢还在不停的动着。
少年面色冷冽若锋,眼中的金焰熄灭,视频在他力竭在黄沙上的前一刻戛然而止。
“是有几分实力。”老人语气平平,鄙夷目瞪口呆的侄女:“你有这实力吗?”
“古夭,你有这实力吗?”
“他…他…”古夭结巴不已。
“他…他是…怎么做到的?”
老人不语,回溯视频,调整播放倍速,又将画面三维放大,最终定格在了少年落在巨兽甲壳上屈膝的一个正面影像。
这回女子得以清晰看到。
当少年以匕首插入缝隙之时,那一条细微到可以让人完全忽略的金色光芒。
“线?武道真气组成的线?”
“他的目的是把那些线弄进千刃沙蜈的身体里?”古夭如若梦醒,又不禁疑问:“他区区二品怎么可能拉得动两头三阶虫族?千刃沙蜈的爆发力在三阶里可是一线的啊!”
“唯一的可能是线与线之间的精妙布置了。”老人深吸一口凉气:“他的每一次轮攻击都用一根丝线牵连了住两头虫子的关节,压根不是他的力量撕碎了三阶虫族,而是虫族爆发的力量,撕碎了它们自己。”
“原来如此,我就知道是这样!”
古夭一握拳头,毫无自知之明:
“二叔,那小子到底有什么背景?您还得大老远的亲自跑一趟,生意都不谈了。”
“长这么好,您要请他当形象代言啊?”她嘿嘿嘿的花痴:“可不可以跟他妈说一声,让我跟他搭戏?他妈看起来好凶的样子。”
“那女的不是他妈!”老人挥手:“他的背景你也别打听了,他的背景没人比得了!”
“世家公子哥还是企业太子爷啊?”
老人只觉一阵阵的心累:
人家后边站着的是国家啊。
见老人不说话,古夭又锐评道:“他的那门功法挺神奇的,实力只能说一般吧,就是胆子大点,我像他这么大时已经三品了,不是我瞎说啊,我要有他那门功法一样能行!”
“古夭,你,你认真的吗?”
“不然呢?我可是牧白星大学的高材生,才二十出头就四品了!”古夭一甩头发,狂的没边儿了:“你侄女可是未来板上钉钉的六品大师啊,这小子是比不了我的!”
“俺有穴儿?”老人眨着眼睛。
“耶斯,俺母穴儿!”女子挺胸指压傲然:“要是有那门功法,我能比他做的更好!”
“吹牛逼咧!”耳麦中咆哮几乎将古夭的耳朵震到发聋,老人用手指狂戳屏幕上少年的脸:“吹牛逼咧,你有得起吗!”
“这叫自创功法!你有得起吗!”
“牧白星高材生咋地?再高的高材生你也有不起!”老人把屏幕上那张帅脸压到侄女脸上:“你只能看着人家尊者候补!自创!”
“这叫实力!懂吗?古夭!”
“呀!”古夭一巴掌扇在二叔的老脸上,假牙被当场打飞,司机一脚刹停。
少时,老人用一张冰毛巾反复敷着红肿的脸,敷来敷去也不见得好,索性把毛巾一扔,带着古夭走向一处装潢华丽的包厢。
“给我把头抬起来!”老人回头瞪了一眼侄女,恨铁不成钢:“德行!”
“求求你给你那张脸灿烂点!”
“你就知道凶我!现在还不是要求我!”古夭忿怒,终于是忍不住了。
“你就知道凶我!现在还不是要求我!”包厢内传出一模一样的声音。
老人以为是自己幻听了,默默叹息了一声,让侯在外头的侍者打开了们。
“哈哈哈!”老人对着落地窗旁站着的美妇笑容满面:“尹老师,好久不。”
“呀,尹老师,你脸咋啦?”
尹曦嘴角微抽:“撞门了。”
“古会长,你呢?”她问。
老人强压尴尬,单手捂脸:
“哎呀,巧了,俺也一样。”
“噗呲!”古夭绷不住了,赶在老人咳嗽之前,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
她看了一眼旁边一脸冷漠的少年,伸手去抓桌上的冰镇果盘:“你要不要?”
“麻烦帮我拿块西瓜。”王修说:“你们的人造沙漠好热,我有点脱水了。”
“我二叔不知道我有多厉害,老凶我。”她把一块西瓜递给他:“刚才活该撞门上。”
“我妈也一样。”王修咬了口西瓜,看向一旁的尹曦:“我要让她知道我有多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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