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洋和王修一人拿着一罐啤酒,站在高新区的立交桥上,趴在栏杆上。
二人的嘴里均是叼着烟,看着远方成片的绿茵大口吞吐回忆,昔日向往未来的少年终究成了直面现实的男人,他们不像以往那样天天聚在一起,随风而行的人生道路总会迎来岔路口,高中毕业后的三人去往了不同的高校,时至今日,都有了自己的归属。
同一年出生,方洋是最小的,也是混的最好的,王修是最大的,混的也最差。
方洋从长安大学毕业后,早早的就跟大学认识的初恋女友结了婚,也是三兄弟里边感情线上最稳定的,一条线直通幸福。
方洋的老婆是个标准的小富贵人家的小太妹,跟方洋认识时正值叛逆期。
小太妹飙车给方洋双腿干断了以后因为被家里断了生活费,没钱请护工,就亲自照顾了大高个两个月,两个人就好上了。
等王修和苏正长莫名其妙收到婚姻请帖前去做伴郎时,小太妹早就从良了。
新娘并不算多么的漂亮,可是她喜欢新郎,新郎也喜欢她,二人的婚姻也不需要多少人的认可和祝福,简简单单的八桌酒席,没有司仪,宾客们大醉着尽兴而归。
两人婚后一直没有要孩子,方洋和小太妹都是喜欢玩的主,他们以自由武者的身份,手拉着手走遍了文明的大江南北。
二人的朋友圈总是一片空白。
可熟悉他们的人知道。
他们正在浩瀚的星河间旅行。
方洋与妻子跨越了星海的寂静与尘埃的浪漫,留下不为人知的欢声笑语,将两串漫长又微小足迹印刻在两颗相爱的心里。
王修和苏正长收到不少过方洋寄来的明信片,没有那么多的诗情画意。
都是打零工时候随手拍的照片:
二人在行星要塞的奶茶店打工,到处是直插云霄的企业建筑,天空中来来往往的飞行载具散发淡蓝色光晕,风雪覆盖的街道上,方洋坐上送外卖的悬浮卡车,很精神的女人和一个小机器人将成箱的奶茶搬上卡车。
烽火连城的边疆战线,深红恒星如巨人之泪高垂星宇,两个武者身着军备戎装,屹立在一头虫族泰坦的尸身之上,身后一望无际的大地被核弹摧残得百孔千创,数之不尽的机甲武装在血一样的高天掠过,有大军开拔。
翠色泛滥的人造农业环带漂泊星空,农夫和农妇在成熟葡萄的香气中迎来了又一个忙碌的黎明,方洋与妻子坐上收割机器,他们笑着,去往了泛滥芬芳的绿野……
遇到刑令霜之前,王禄喝着方洋从遥远光年外寄来的葡萄酒,望着客厅里那张属于他的全家福长久失神。
照片上有四个人。
尚带青稚的三兄弟以及小露。
消瘦而沉默的女孩身着泳衣倚靠在哥哥肩头,冰淇淋,椰子树,金色的沙滩与蔚蓝的海,在那个早已消逝在记忆中的夏天,风与浪揽去了欢声笑语,留下好多的咸。
男人将葡萄酒倒进一个空的玻璃杯,他将荡漾了故事的杯子推到照片前。
“小露。”王修说:“哥哥等你。”
家门突然被人粗暴的打开。
苏正长连滚带爬冲了进来。
胡子拉碴的男人满身酒气,长大以后终于没有了青春时的容貌焦虑,从海都学来的洋派大叔系风格成为了他穿梭花丛的资本,用苏正长的话说这是工作所需,王修用屁股想都知道他今天又惹到了不该惹的人。
在苏正长把带伤的手伸向杯子前,王修一脚把男人踢到了角落里,随即把属于苏正长的那瓶葡萄酒甩到了他的怀里。
苏正长也不醒酒,拔开酒塞子对着嘴巴咕噜噜的就灌,灌完了醉醺醺上厕所。
王修出门后看到街道上警笛长鸣。
王修不着声色的帮苏正长清理完了来时的痕迹,又与两个官方武者打了个照面,这才算把事情糊弄过去,回来的时候双面间谍已经尿了一马桶盖,趴在浴缸里吐到烂醉如泥,吐完后解开皮带直压排水口。
“你这个黑千金,爷爷收拾你!”
“捂什么捂?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装什么贞洁烈女?”苏正长难以为继,就红着眼睛到处摸索,最后找到了水流开关。
“嗷!喷脸上好烫!”苏正长说。
王修关掉热水器锁上了门。
男人戴上耳机放白噪音睡了一宿。
等到第二天起床上班时。
家里已经变得特别干净。
大学毕业后,常年卧底在黑武者组织的苏正长警官半夜酒醒后,早已离去。
王修打开衣柜,发现新买的西装和内裤都没了,衣柜里出现了一块金表,王修打开沉重的行李箱,里面是近百块金表。
等到金表凑够一百块时。
王修就把表拿去融了。
一百块金表里只有五块是真的。
不过也够了,王修特别的开心。
算上自己这些年攒下来的工资,王修在海边买下一块空地,盖了一座房子。
当王修的房子盖到一半时。
女人出现在了男人的生命中。
一个温暖的清晨,她从沙滩的尽头走来,女人被海浪打湿的裸足跨过了贝壳和沙砾,无人知晓的风儿诉说长裙与秀发的漫长,完美无瑕的身姿令光有了形状。
男人抬头看了女人一眼。
继续糊弄起自己的水泥。
“你在盖房子?”
女人漫步到了男人的身后。
“嗯。”他说:“我在盖房子。”
“你一个人盖房子?”她问。
“有时候是两个。”王修将一块砖垒上围墙:“方洋回来时会来帮我。”
“你盖了多久了?”她很好奇。
“好几年了,我盖了拆拆了盖。”
“可总感觉达不到想要的样子。”
“你要求这么高的么?”她笑了。
“因为我不是在给自己盖房子。”
“你在给谁盖房子?大艺术家?”
“我不是什么大艺术家。”男人抬头看着女人:“我在给小露盖房子。”
“小露是谁?”她撩了下头发。
辽远的晨光下,男人也变得灿烂:“小露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女孩子。”
“那我呢?”她露出一样的笑。
男人有些莫名,他定定的看着女人的脸,目光凝向了那双透彻了灰色岁月的眼睛,双目相交的那一刻,她眼中的光彩如同萤火,引导着他的思维,时间仿佛也因为某些东西向后倒退,二十年来刻画了独自向前的灰白在这份倒退的时间里变成了彩。
当两条短暂相交又错开的命运线跨越人海再次相交到一起,那双属于少女的美丽眼睛中,倒映了少年义无反顾的背影。
风与浪远去,只剩下了曾经重伤垂死的少年和紧紧抱着他的少女,岁月并不无情,后来的他们都在努力的前进。
前进,直到变成坦荡的男人。
前进,直到变成勇敢的女人。
男人对女人说:“好久不见。”
“你变得好漂亮。”他补充着。
似有若无的泪水连成串滴落在她的心头,点缀着孤独的烛火终究摇曳了长虹。
“好久不见。”她说:“我的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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