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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八、寻大黄

“今下午怎么回来这么早?”从柴火山割草回来的王育林,正在井台旁洗着健硕的臂膀,看着进了院子的王育红问道。

“过糊涂啦?明天星期哟。”王育红瞥了王育林一眼,将书包放在磨台上,走进了堂屋。

“盘里有炸鱼,我今上午逮的白条。你卷煎饼吃吧。”身着红背心的王育林,一边擦着脸,一边大声说。

“太好了。饿死我了。”王育红扭头望了眼魁梧稍胖的王育林,翘着嘴角,说,“你在家,就有好吃的了,终于不用挨饿了。”

“别瞎说,好像爹娘虐待你似的。”王育林站在堂屋门口,拧着手中的毛巾,扯了扯红背心,说,“大海给你讲的数学题能听懂不?”

“听懂了。比俺老师讲得强多了。我总算搞明白这些应用题的计算方法了。”王育红啃着煎饼,忽闪着大眼,侧头看向王育林说。

“好好跟他学,他不光数学厉害,语文更棒。他写的《流星赋》都发表了呢。”王育林嘴角上扬,兴致勃勃地说,满脸都是崇拜的神情。

太阳慵懒地挪到了西天,挂在灯笼山顶上,斜照着门前的老榆树。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地上的斑驳光影,像岁月的碎片,晃着人的眼。

青狼趴在孙菊的腿边,警觉地挑着头,转动着大大的三角耳,努力捕捉着远处的动静。

“娘,看到大黄了吗?从昨天早上吃完食出去后,到现在都没见着,后沟老憨那里也没有。”戴着草帽的周海挽着裤腿,扛着锄头,从胡同里走来,看着正在择韭菜的孙菊说。

孙菊停下手里的活儿,皱着眉头想了想,说:“没有啊,这大黄能跑哪里去?”

“青狼,知道大黄去哪里了?”周海将锄头靠在墙上,蹲下来边摸着青狼的头,边说。

青狼“呜呜”叫了两声,尾巴在地上摇摆了几下,眼神里也满是迷茫。

“你领着青狼去找找吧,大黄从来没这样过。”孙菊起身,端着小笸箩走进院门,看着正在洗脸的周海,吩咐道。

“嗯,这就去。”周海应了一声,将草帽挂在墙上,拿毛巾胡乱擦了把脸,出了院门,在胡同里又大声吆喝,“育林,跟我去找大黄,大黄不见了。”

正在和王育红说话的王育林,听到周海的呼喊,赶忙回应道:“来啦,来啦。啥时候不见的?”

“从昨天早上吃完食出去后,到现在一直没见,后沟老憨那里我找过了,也没有。”周海看着跑出院门的王育林,着急地说。

“那得赶紧找,大黄从来没这样过。”王育红也跑出院门,站在王育林身后,看着两人说,“哥你去东沟找,大海你去绣河周边找,我去南林小水库找。”

三人不再多说,朝着各自的方向跑去,一边小跑,一边唤着“大黄”的名字。

周海沿着绣河,找遍了大黄平常爱去的地方,可就是不见它的踪影。

天色渐暗,灯笼山的阴影完全覆盖了绣河的周边,河沿的柳树及灌木丛里,“啾啾”的鸟鸣声嘈杂不已,好像都在争抢着回家的路。

就在周海感到绝望的时候,他看见张平挑着一筐青草从漫水桥西边走过来,急忙上前问道,“你看见大黄了吗?”

张平闲时总爱去周海家玩,认得大黄,熟悉得如同老友。

见周海着急地寻找大黄,张平抬手拉了下草筐,喘着粗气说:“昨天下午上黑影的时候,我看见大黄一瘸一拐地从王言路家跑出来,朝着养鱼池那边去了。”

养鱼池是张平村的,在南林小水库的西南方向,距离刘长连干活的窑厂有四里路,算是在田野里。其周围都长满了庄稼,下游交错的水沟被两边繁茂的杂草遮掩着,生长着许多小杂鱼和蟹子。

得到这个消息,周海边快走,边猜测大黄失踪的经过:偷吃王言路家的肉?被打瘸了腿?跑向窑厂去找刘长连?

四周安静极了,只有偶尔的蛙叫声。周海越想越害怕,总觉得脊背发凉,不停地大声喊着大黄的名字。

突然,几声微弱的狗叫声回应了他的呼喊。周海内心一紧,精神激动,顺着声音的方向快步跑去。

大黄躺在水沟旁一个缓坡的草窠里,嘴角泛着白沫,左前爪被一根细铁丝深深地勒着,血流不止,落满了红头绿背的苍蝇。

看到周海过来,大黄竭力抬头,却又无力地磕在地上,昏黄的眼珠半掩在眼帘里,眼角挂着泪珠。

这一幕像刀扎一样,叫周海心痛,泪流不止。他急忙跳进水沟,驱赶了苍蝇,撩着溪水洗净大黄嘴角的白沫。

大黄吃力地睁开眼睛,看向周海,微弱地叫了两声,然后慢慢合上眼皮,淌出两滴眼泪。突然,它的肚子急剧收缩了几下,伸直了腿。

周海明白了,大黄是被王言路害死了。

周海心疼地抱着冰冷的大黄,艰难地往家走。坐在石板上的刘长连从焦急变成了面无表情,叼着烟袋嘴,起身接过大黄,放在老榆树下它常趴的石板旁,愣愣地看着,像入了定一样。

“大黄怎么死的?”王育林双手握拳,挺着胸,看向周海,大声问道。

“被王言路害死的。应该是吃了他下的毒药,中了他下的铁扣子,大黄拼命挣脱出来,左前爪都勒断了。”周海想着大黄临死前的惨状,抽泣着说。

听了周海的话,王育红更加伤心,头埋在孙菊肩膀上不停地抽泣,引得孙菊揽着王育红的后背,也不停地擦眼泪。

“光在这儿哭有屁用!走,找他去。”对大黄特有感情的王育林,被伤心冲昏了头脑,满腔愤怒地说。

“对,找他去。”如梦初醒的周海,听了王育林的愤怒,也跟着说道。

“咋了?大黄咋死的?找谁去?”大家都在伤心,没注意到周洋什么时候来的。

王育林愤怒地把周海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最后,看向周洋厉声道:“走,一起去找他!”

“去找谁?咱占理吗?他王言路能承认?咱大黄是进了人家的院子啊。”周洋蹲在大黄身边,摸着它的脊背,抬头望着王育林,大声说。

周洋说这话的时候,他心里自然想到了前些日子,痛打王言路父子的场面。

周洋这句话,道出了刘长连发愣不说话、无动于衷的原因。

“那怎么办?就这么算了?”被王育林激起愤怒的周海,看向周洋大声说。

“不这样,能怎样?不还有青狼吗?”看着不停地舔着大黄左前爪血痂的青狼,周洋反问道。

“埋了吧。我背着去后沟埋了。”一直没言语的刘长连,将烟袋挂在脖子上,起身,看了大家一眼,无奈地说。

刘长连话音未落,周洋仰起泪流满面的脸,大声说:“埋后沟干啥?就埋这里。这是大黄最惦记的地方。让它在这儿天天陪着我们,看着咱的家。”正弯腰去抱大黄的刘长连,瞬间呆住,愣愣地看着边哭边说话的周洋。

周洋这番话戳中了大家的泪点,众人一阵抽泣。刘长连慢慢蹲下身子,双手抱着头,不停地哽咽。

夜深了,月亮缓缓升到老榆树稍上,久久不肯西落,洒落在石板旁新土堆上的斑驳月光,像是晃动的泪眼,默默地陪着几个孩子的哽咽声。一言不发的刘长连叼着烟袋,一锅接一锅地抽着,升腾的白烟宛如薄纱,遮掩了他核桃似的脸,任由眼泪在脸上纵横的沟壑中肆意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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