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总兵大人端着茶盏斜眼看他:“我说李老弟?这话你可太谦虚了!你若是只会耍耍嘴皮子?我和杜兄何苦把你调到军营来?诸位有所不知?这李千总的功夫了得!我可听底下人说了,当日杜兄派他密擒王长贵,他布网如蛛,滴水不漏。而且孤身捕首,整整连摔了王长贵三跤,摔得他爬都爬起不来!”
众人闻言,都投来赞许的目光。
李顺涨红着脸,慌忙后退半步,双手在胸前乱摇:“总兵大人这话折煞小人了!王长贵那是虎落平阳让我占了先机,若不是都督大人平日教导的兵法,副总兵大人调配的眼线周全,我哪有半分胜算?不过是仗着年轻腿脚利索,侥幸制住了他!”说着又连连躬身,脑袋快低到胸口,“要说真功夫,在座哪位大人不是小人的师长?我这点微末伎俩,当不得台面!”
都督大人含笑点头,语气威严又带嘉许,轻叩茶案,目光扫过众人:“李千总过谦了!能在险境中孤身制敌,靠的岂是运气?这番胆识与应变,正是军中亟需的虎狼之气!往后营中练兵,便以你的案例作范本。”说罢朝海龙颔首,“杜兄果然没看错人。”
海龙胸脯一挺,抱拳朗笑,声如洪钟:“哈哈哈!督帅谬赞!杜某不过按您平日教诲行事,若没有治军严明、练兵得法,这小子哪有这般出息?倒是他,藏着一身真本事还总喊‘侥幸’,回头定要罚他给新兵连当三日教头,好好露露真章!”
李顺闻言只是拱手憨笑,默默不语。
巡抚大人捋须正色,语气郑重,朝李千总抬手示意起身:“谦谦君子,却有雷霆手段,难得!难得!倭寇作乱时,沿海正缺你这般能谋善武的人才。方才我还听都指挥同知大人夸他不仅武艺高强还爱民如子!诸位,往后若有剿匪平乱,可莫要藏私啊!哈哈哈!”言罢大笑,尽显惜才之意。
巡抚夫人温婉颔首,笑意盈盈,轻声道:“妾身虽不懂军务,却也知‘功成不居’是大境界。”
都督夫人手持鎏金茶盏,唇角勾起一抹赞赏的笑意:“杜大人这双眼睛,当真是洞若观火。上次在巡抚大人府上,见了他家那位侍卫长鲁达,曾在火海中飞檐走壁救下小公子,便是杜大人一眼相中。如今又举荐李千总这等虎将,往后军中选拔人才,可要多仰仗杜大人的眼光了!”
总兵夫人连忙点头附和:“姐姐说的是!旁人千挑万选都未必能得一才,杜大人却是择才如探囊取物。这份识人之能,真是令人钦佩!”
总兵大人抚须大笑,声震屋梁:“何止是探囊取物!我军帐下的林参将、张守备,哪个不是杜老弟慧眼识珠寻来的?这满营栋梁,倒有半壁是你栽的树!杜老弟平日里,除了打仗、宠妻,就是看哪有‘宝贝’?他一准儿能给我挖来!”
“哈哈哈哈!”厅中众人闻言皆笑,气氛愈发热络。
“哈哈哈!”海龙大笑慌忙摆手,“老哥哥快莫折煞我!鲁达、林参将,都是自己寻到我府上投帖,说是慕着都督大人威名来的,还有林参将、张守备都是凭自身能力立功,才入的军营,我可不敢贪功。”他忽地一拍额头,“倒是李千总,要谢就谢张守备那双慧眼,在镇抚司里把人‘捞’出来,我不过是跟着沾光!”说罢,他朝总兵大人郑重一揖:“要说会用人,还得数老哥哥!您帐下哪个不是独当一面的虎将?不像那王长贵,嫉贤妒能的,多少好苗子都被他磋磨了!我们跟着您办事,才叫千里马遇着伯乐!”
我面带微笑的望向总兵夫妇:“这话没错儿!诸位大人和夫人才是真正的伯乐!杜郎常说,若不是都督大人治军严明,历练了这些小子。还有总兵大人您敢把新兵蛋子往火线上放,这些苗子哪能淬出真金?就说李千总,要不是您肯给机会,他这身本事怕得烂在镇抚司!”说着朝李千总眨眨眼,“往后立了大功,头杯庆功酒可得敬总兵大人!”
李顺连忙拱手点头呼应。
淼淼眉眼温柔,柔声道:“嫂嫂说得是!强将砺精兵,虎符引龙骧。都督大人坐镇中军如北斗,总兵大人排兵布阵似昆仑,有这两座靠山护着,李千总这颗明珠才愈发亮堂!”她笑意盈盈,眼波流转,“往后啊,还盼着两位大人多给咱们军营添些这样的好儿郎,让这满营的星光,都聚成照亮大明山河的长明炬火!”
李顺闻言抱拳弯成满月:“二位夫人这话,说的字字戳心。小人本是籍籍无名之辈,蒙张守备举荐、副总兵大人提携,更幸得都督大人栽培,总兵大人信任,才有今日。”接着,眉飞色舞的朝诸位大人连连拱手:“有巡抚大人广施仁政给咱们做靠山,都督大人立军规如定海神针,总兵大人点兵似武侯遣将,副总兵大人识才像伯乐相马!都督佥事大人管粮秣是雪中送炭的活菩萨,都指挥同知大人练兵像百炼成钢的匠师,才能把我这白面文弱书生淬成快刀!”他又压低声音挤眉弄眼,“倭寇都编顺口溜了:‘
见着明军别瞎跑,尤其那伙带官帽!
巡抚画策镇四方,都督画圈军纪牢,
总兵擂鼓鬼神嚎,佥事管饱力气高,
同知授艺刀法妙,副总挥枪破敌巢,
白面阎罗算总账,铁甲威师胆气豪!’”
“哈哈哈哈!”顿时,全场捧腹。
一时间,满厅人笑得东倒西歪,站在淼淼身后的秀秀,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腰间绦带,耳尖泛红,眼角余光却因笑意泛起细碎的光,像藏着一汪春水。虽未露齿,甜意却顺着嘴角悄然漫溢。
趁着诸位大人开怀之时,李顺情不自禁的偷偷瞄了一眼这甜甜的笑,心中又荡起了层层涟漪。
“哈哈哈哈!”都督大人挑眉大笑,又佯作呵斥:“巧舌如簧!不过这话听着倒是舒坦。”
“哈哈哈哈!”总兵大人仰头放声大笑,“好小子,把咱们夸得比神仙还厉害!”
巡抚大抚须大笑:“哈哈哈!这回我可真真儿领教了你的油嘴滑舌了!”
总兵夫人笑得直揉肚子:“快别说了,我这茶差点喷出来!”
文墨也笑着调侃道:“下回多杀贼,别辜负我备的粮草!”
文轩笑而不语,脸都乐红了。
海龙笑着摇头,语气带着几分亲昵的嫌弃:“你这碎嘴子,把大伙都夸上天了!不过真到战场上,可别掉链子!”
李顺连连点头答应。
我虚指着他看向众人:“诸位可都听见了?这小子要是改行去说书,那全城的说书先生怕是都没了活路。”
“哈哈哈哈!”众人又一阵哄笑。
此时,都督夫人掩唇轻笑,目光带着几分揶揄:“李千总这张嘴,能把石头都哄得开花。只是不知什么样的妙人儿,才能让你收了这巧思,安安稳稳说几句真心话?正巧我手头就有几位才貌双全的姑娘,改日给你引荐引荐?”
李顺闻言抬手抹了把汗,耳尖泛红,一副“被戳中要害”的模样,连连摇头:“使不得使不得!小人这张破嘴哄得了倭寇也哄得了诸位大人和夫人,可哄不好姑娘家的心。等哪天练出‘杀敌如绣花,哄妻似点兵’的本事,再求夫人赐姻缘!”
众人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潮水般的大笑。巡抚夫人笑得用帕子捂住胸口,连连喘气;总兵大人拍着桌子,震得茶盏叮当作响;总兵夫人笑弯了腰,指着李千总半天说不出话。淼淼又笑得酒窝乱颤,攥不住帕子了。
都督夫人更是笑得眼角泛起泪花,她抬手虚指李顺,嗔道:“好你个李千总!杀敌没见你这般‘绣花’细致,躲起说亲倒是机灵得很!我倒要看看日后,哪位姑娘能治住你这张油嘴!”
此刻门外又传来小厮的通报声:“知府大人携夫人到!”
没过一会儿,知府夫妇就被引领进厅堂。
大家起身迎接,寒暄了几句,文轩又介绍李顺,又介绍淼淼……
紧接着又传来:“镇抚大人携夫人到!”
进来之后文轩又接着介绍一遍。李顺倒是把人都认全了。可是他在厅里呆的极不自在,时不时往外头张望林峰和小五,期待他们俩来让他‘脱离苦海’。可是,左等右等他们还是不来,他也没有什么别的合适的借口,只能硬着头皮呆着。
巡抚大人抬手朝千总方向一指,哈哈笑道:“你们几位这脚程可慢了些!瞧瞧这位千总兄弟,一张嘴比那说书先生还妙,刚连着讲了好几个笑话,把满屋子人笑得直不起腰,偏偏你们几位赶了个晚集,白白错过了这番热闹!”
镇府一拱手,语气淡然:“让诸位久等!今早想着几桩积压的案子沉在那儿,实在不放心,便去衙门处置了一番,耽搁了些时辰。”
镇府夫人歉意一笑,轻声补道:“可不是!他昨儿个就念叨案子未了,今晨天没亮就急火火往衙门去,妾身拦都拦不住,好不容易才把人拽来给各位拜年呢!”
知府大人一拍大腿,满脸遗憾:“哈哈哈!失策失策!我倒是没有关大人那么勤快。早知道千总兄弟的笑话这么精彩,说什么昨夜也不敢贪杯!这会子肠子都悔青了,还望大人准许,央千总兄弟再讲两段,让我夫妻也乐乐!”
知府夫人赶忙福身,笑着说:“都怪老爷贪杯误事!错过了这场乐子,待会儿宴上,可要请大人做主,让千总兄弟再显显本事,也让我们开开眼界!”
李千总慌忙对着巡抚深深一揖,又向左右官员拱手,苦着脸道:“大人们快饶了小人吧!小人这‘白面书生’的名号,就像纸糊的灯笼——看着鲜亮,风一吹就露馅儿!平日里说的那些浑话,都是瞎猫撞上死耗子胡诌的,哪敢在各位文曲星跟前现眼?方才讲那几个,都怕把诸位大人的茶呛出来,要是再开口,只怕得把这满堂雅兴搅成一锅粥!”
巡抚大人猛地一拍大腿,茶水溅到衣襟上也不在意,扭头冲知府夫妇挤眼睛:“听见没?我没说错他吧?”他又指着李千总直乐,“你这‘纸糊灯笼’漏了馅儿吧?刚还说怕搅雅兴,怎么这话里全是响炮仗?”
知府大人连连拱手:“是我等有眼无珠!早知千总兄弟连谦虚都这么逗趣,昨夜就提前来都指挥同知府上守着到天亮。”
镇府夫人用巾帕遮着笑弯的眼,对身旁知府夫人低语:“原以为是个文弱书生,谁知是个会说相声的武将!”
这时,小厮来禀报,该入席了。文轩起身招呼大家入席。
海龙一定是第一个来牵我的。随后就是文轩过去牵淼淼……到了淼淼家,我们可自在多了,路也熟,仆役和侍卫也都熟。不仅我自己的人随便用,他们的人也可以随便招呼。
直到我们都入席了,林峰和小五才踩着点儿过来。
……一顿冗长的介绍之后。
总兵大人望着风尘仆仆的参将、守备,抚须朗笑:“好哇!二位当真是掐着吉时来的。诸位大人,这二位就是方才我提到的,林参将、张守备。也是副总兵大和都指挥同知一同给我寻来的宝贝。年前夜袭我大营的叶赫部首领布寨就是林参将斩获的。还有这张守备的剑术号称百步穿杨,都督佥事去建州部救人钦点的他。”
这下那几个大官儿了解了。都捋着胡子点头,送上赞许的微笑。
林峰即刻抱拳躬身,神色庄重:“末将谨遵总兵大人调遣,不过尽分内之责,不敢居功!”
张小五咧嘴一笑,半开玩笑作揖:“大人再夸,我这可要害羞了!下次行动,还请大人多派美差!”
文轩抬手示意,语气谦和:“二位确是得力干将。还是我家哥哥慧眼如炬,我可不敢居功。”
海龙闻言,爽朗大笑,虚指着文轩:“好你个文轩!功劳都推给别人,倒把自个儿说成捡漏的!”他又朝林参将、张守备挑眉,故意板起脸:“你俩听听,连自家上司都夸成这样,若是下次立功少了,可别说我没提前敲打!”
总兵大人捋着胡须微微一笑,目光扫过众人:“副总兵这话在理,功劳要记,军务也不能懈怠。”他抬手轻叩桌面,朝席位扬了扬下巴:“还愣着作甚?入座!莫等酒凉了,扫了新年的兴头!”
林峰抱拳躬身,朗声道:“谨遵二位大人教诲!我等定当以今日为励,来日再立新功!”
张小五则满脸堆笑,快步上前作揖:“大人训诫字字珠玑,咱们先吃好喝好,养足精神头,操练场上绝不含糊!”
说罢,两人对视一眼,随着总兵大人的示意,快步走向席位。
他俩总算坐下了,身边的李顺压低声音,愁眉苦脸道:“我的老天爷!二位哥哥可算来了!我方才扒着门槛望了八回,脖子都快抻成仙鹤腿了!满屋子大人逮着我打趣,我一个人应付得口干舌燥,早盼着你俩来救场!结果你俩可到好,踩着年尾巴来的!”
林峰笑着拍李顺的肩膀,凑近压低声音:“兄弟,你那巧嘴,连鹦鹉听了都得拜师!再多的大人夫人都能被你哄得开怀,这等场面话的功夫,咱们拍马都赶不上!我俩嘴笨,生怕说错话扫了兴,这不特意踩着开席才来,就盼着来蹭你打好的热闹场面!”
张守备赶忙跟着点头,举杯笑道:“林兄说的是!我们就等着你把场子热得滚烫,再来凑这份红火热闹呢!”
李千总斜睨着他俩,指尖叩得酒杯当当响:“你俩不用在这捧我,少拿高帽压人!”他又扫了眼四周,压低声音凑近,指尖点了点酒杯:这满厅大人都盯着呢,你俩踩着饭点来,就不怕被抓去罚三大海碗?到时候别说我没提醒!”
二人闻言不禁骇然失色!
林峰神情认真,沉声道:“李兄,你知道我与张守备素来不善言辞。今日来迟确实事出有因。等会儿若罚酒,还得靠你从中斡旋。若能免去,这份情我二人记下了。”
小五突然觉得后背直发凉,脸上瞬间堆起讨好的笑,手肘轻轻碰了碰李千总,压低声音道:“兄弟可别吓我!”说着眼巴巴看向对方,“要说这厅里谁最得大人们欢心,非你莫属!到时候真要罚酒,还得仰仗兄弟在大人们跟前美言几句,拉兄弟一把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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