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森黑暗的地牢里,四面皆是铜墙铁壁。杜涵被关在牢房中,她静静坐在牢房的草席上。
牢房里肮脏黑暗,时不时还会有老鼠蟑螂蜘蛛爬过,四处都是蛛网。
苏江酒手提两个布袋走了进来。牢房的狱卒见到苏江酒,下跪行礼道:“拜见景王殿下!”
“带本殿去杜涵的牢房。”苏江酒命令道
“是!”
在狱卒的带领下,苏江酒很快就来到了关押杜涵的牢房。
苏江酒摆了摆手,狱卒识趣的退下。
苏江酒走进牢房,杜涵站起身,她双眼死死瞪着苏江酒,怒火中烧道:“景王,即便你是皇女,但你也不能随意扣押朝廷命官。”
苏江酒没有理会她,只是直接将手中布袋一把扔到杜涵面前,杜涵起初还不知是什么,打开一看,立马被吓的惊慌失措。里面居然是两颗鲜血淋漓的人头,这两人头一个是打清枫一巴掌的,另一个是赶马的小厮。
杜涵被吓的双腿一软,坐在地上,连呼吸都变得紊乱了。早就听闻,苏江酒做事荒唐无度,喜爱乱杀无辜。
杜涵之前以为,皇城里面有陛下,天子脚下,苏江酒至少会看在陛下的面子上,守些国法,可如今看来,她是真的天不怕地不怕。
“杜大人,本王要是没记错的话,你是用左手打了本王的妾,用嘴辱了本王的妻,是吗?”苏江酒悠悠问道
杜涵被这一问,一下站起身,吓的连退数步,脸上青筋暴起,心跳加速,“你,你要干什么?”
苏江酒见杜涵那害怕到全身颤抖的模样,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杜大人放心,本王现在还不会动你,但是,你的左手和你的舌头,本王会一直记着。若有朝一日,你被本王拿到把柄,那今日的债,本王会向你一一讨还。”
苏江酒说着,便转身离去,她还吩咐狱卒,府外套上马车,将杜涵好好送出府去。
空中暴雨倾盆如注,泥泞道路浓稠黏糊,马蹄每一次踏下,都似要深陷其中。
两匹骏马四蹄用力狂奔,在这风雨交加中疾驰,溅起一路浑浊泥水。
马上之人,正是虞暥与窦茂。
虞暥神色惊惶,紧咬下唇,双目圆睁,疯狂挥舞着马鞭,声嘶力竭地呼喝,“驾、驾!!!”
狂风咆哮,扯动他的衣摆;暴雨似密集的利箭,将他全身浇透。
原本束扎齐整的长发,在风雨中凌乱飞舞,如狂风中的枯草。
他逆着风雨奔逃,模样狼狈不堪。
窦茂眉头紧锁,眼神坚毅决然。他紧攥缰绳,双腿夹紧马腹,与虞暥并肩飞驰。
行至半途,忽闻破风之声,一柄弯刀如暗夜流星,带着摄人的寒意,以迅雷之势朝虞暥脖颈袭来。
虞暥只觉脖颈生寒,吓得面如死灰,双眼圆睁如铜铃,呆立在马背上。
窦茂眼中闪过焦急,瞬间反应过来,猛地伸手将虞暥推落马下。
虞暥顺着滑坡滚落,“扑通”一声掉进冰冷的河水。
那弯刀虽未伤到虞暥,却将他的马一刀劈死,骏马嘶鸣倒地,溅起一片泥污。
窦茂望着虞暥落水,心中一紧,但此时前后都是杀手,容不得他分心,他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祷。
望先帝和凤昭公主保佑虞暥,平安无事!
只见窦茂迅速抽出腰间大刀。那刀身锃亮如寒夜冷月,厚重似铁,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息。
他大喝一声,脚步一蹬,飞身而起,整个人似离弦之箭般冲向一名飞身扑来的黑衣人。
大刀带着呼呼风声,如猛虎下山般劈向黑衣人。
黑衣人嘴角上扬,露出一丝阴狠的笑,在空中如黑色蝙蝠般灵活翻转,躲开了窦茂的第一刀。
紧接着,他身形一闪,绕到窦茂身后,双手成爪,如饿狼扑食般抓向窦茂后背。
窦茂察觉身后异动,迅速转身,横刀一挡,“当”的一声,火花四溅。
黑衣人见一击未中,并不气馁。
他脚尖轻点地面,身体如弹簧般跃起,在空中一个旋身,双腿如鞭,朝窦茂的头部扫去。
窦茂连忙低头,同时大刀向上一撩,试图砍向黑衣人的腿部。黑衣人在空中收腿,侧身一闪,避开了这一刀。
此时,又一名黑衣人从侧面袭来,手持长剑,剑尖闪烁着寒光,直刺窦茂胸口。
窦茂横刀抵挡,同时身体微微后仰,躲过剑尖。他顺势一脚踢向黑衣人的手腕,黑衣人吃痛,长剑差点脱手。
那被踢的黑衣人恼羞成怒,与先前的黑衣人相互配合,一人攻上,一人攻下。
攻上的黑衣人双手握剑,高高跃起,从上往下劈砍;攻下的黑衣人则俯身低扫,试图绊倒窦茂。
窦茂临危不乱,他先侧身避开低扫,然后大刀一挥,挡住了上方的劈砍。刀与剑激烈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窦茂瞅准时机,趁着两人攻势的间隙,大喝一声,身体猛地向前一冲,大刀如闪电般斩向其中一名黑衣人。
那黑衣人躲避不及,只能用手臂抵挡,“噗”的一声,手臂被划出一道血口。
受伤的黑衣人吃痛,退后几步。
但其他黑衣人见状,纷纷围拢过来,将窦茂团团围住。
他们呈扇形散开,一步步逼近窦茂,眼神中充满了杀意。
一名黑衣人率先发难,他如鬼魅般快速靠近窦茂,手中短刀直刺窦茂腹部。
窦茂一个闪身,躲过短刀,同时大刀反手一挥,砍向黑衣人的肩膀。黑衣人敏捷地向后一跳,躲开了这一击。
这时,领头的黑衣人见久攻不下,怒目圆睁,大喝一声,亲自加入战团。
他手持长刀,刀法凌厉,每一刀都带着呼呼风声,直逼窦茂要害。
窦茂一时间陷入了苦战,他左挡右闪,身上渐渐有了几处擦伤。
但窦茂并未慌乱,他观察着众人的攻势,寻找破绽。
就在领头黑衣人再次挥刀劈下时,窦茂突然下蹲,身体如蛇般从刀下穿过,同时大刀顺势砍向领头黑衣人的腿部。
领头黑衣人反应迅速,急忙收刀抵挡,但还是被窦茂的刀划破了裤腿。
战斗愈发激烈,黑衣人不断变换着攻击方式,刀光剑影交织在一起。
窦茂虽奋力抵挡,但寡不敌众,渐渐有些力不从心。
一名黑衣人瞅准窦茂的破绽,从背后偷袭。他悄无声息地靠近,手中匕首猛地刺向窦茂后背。
就在匕首即将触及窦茂身体时,窦茂似有所察觉,身体突然一侧,匕首擦着他的衣服划过。
但此时,正面一名黑衣人趁机挥刀砍来,窦茂只能举刀抵挡。黑衣人这一刀力道极大,震得窦茂手臂发麻。
窦茂心中暗忖,再这样下去必败无疑。
他灵机一动,借着黑衣人攻击的力量,佯装被打飞,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落于坡体,顺势滚落进河中。
领头黑衣人见两人都落入河中,脸色阴沉,冷哼一声,沉声下令,“给我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身后黑衣人闻言,单膝跪地行礼,随后如鬼魅般散开,瞬间消失。
牢房里,四壁皆墙,高墙耸峙,灰壁满布霉痕。蛛网纵横,尘埃弥漫,举目之处,尽染此般景象。且常年萦绕着一股潮湿腐朽之味,令人难耐。
虞朝有一半的官员,都被岑钊囚禁在牢房里。
那些官员心里慌乱,正苦苦思索逃脱困境的办法时,忽然间,牢房中浓烟一下子冒了起来,就像茫茫的雾气,在空气中四处弥漫。
这白色的烟雾里藏着剧毒,看守牢狱的士卒最先受到毒害,没多久就死了。
官员们看到这情形,惊恐得不知所措,一边奔跑一边呼喊。
毒烟侵入身体,那些官员身子如同随波逐流的浮萍,内心好似杂乱的麻线,想呼喊却发不出声音,想逃跑又没有出路,白白地伸展手臂却难以支撑身体,用力地爬行却难以挪动,在狭小的地方挣扎,尽显狼狈颓丧。
他们心里渐渐明白这是必死的局面,于是放弃了抵抗,闭上眼睛听天由命。
不一会儿,官员们纷纷倒在地上。
他们死后,有面朝天者,双目圆睁,犹存死前挣扎之惊惶,似欲呼号却被扼喉;有伏于地者,头颅深埋,似在躲避夺命阴鸷;有蜷缩成团者,躯体紧绷,如困兽作困兽之斗;有四肢伸展者,状若断弦之弩,力竭而亡。
尸骸纵横交陈,宛如枯藤乱缠,惨状触目,不忍直视。
牢房大门前,一黑衣人如暗夜鬼魅,一身黑衣,面巾也将脸遮得密不透风。
他踏入牢房,瞧着横七竖八的尸体,嘴角勾起一抹如冰棱般寒冽诡谲的笑。
就在黑衣人转身欲离开时,一阵细微却急促的风声从身后袭来。
他猛地回头,只见戚玉不知何时已鬼魅般逼近,目光似冷电般射向他。
未等黑衣人反应过来,戚玉身姿如燕掠空,瞬间与他缠作一团。
刹那间,两人拳脚纷飞,如两头猛兽疯狂厮斗。
黑衣人一记直拳迅猛击向戚玉面门,戚玉头一偏,同时侧身一脚踢向黑衣人腰间。
黑衣人灵活一闪,反手一掌朝着戚玉胸口拍去,掌风带起丝丝腥气。
戚玉迅速抬臂格挡,“嘭”的一声,强大的冲击力让两人身形都微微一晃。
两团黑影似鬼魅般交错,拳风似猛虎怒号、蛟龙翻江,撕裂阴沉空气。
每一次碰撞,都有鲜血飞溅而出,血珠溅落在地面,洇开一朵朵触目惊心的血花,浓重的血腥气愈发刺鼻。
每一次挥拳,空气“嘶啦”作响,力量震荡,似脚下大地都在惊恐颤抖。
黑衣人见久攻不下,愈发急躁,掌法如狂风席卷,身形似闪电飞驰,可依旧难敌戚玉。
危急之下,他衣袖一甩,长针如流星射向戚玉咽喉。
戚玉反应如电,掌如巨锤怒砸,“砰”地一声震飞长针。
银针折转如夺命箭,“噗”地穿透黑衣人右臂,血柱喷射而出,腥热的鲜血溅到戚玉脸上,那股刺鼻的味道瞬间充斥鼻腔。
“啊!”惨叫划破死寂,黑衣人血浸衣衫,断臂处鲜血汩汩流淌,空气中弥漫的血腥气几乎让人窒息。
但他咬牙施展轻功,只见纵身一跃,便飞身离去,不见身影。
随着狐乩给虞珺卿献茶叶的次数越来越频繁,虞珺卿对茶叶也越发有了依赖性,虞珺卿喝过茶叶后,时常能看见虞酒卿和虞容川还有顾婉陪在他身侧。
因为这茶叶给虞珺卿带来心里上的快感,导致他最后不仅猜忌心越来越重,就连朝也不愿意上。
他沉迷茶叶,一日喝不到,就会茶饭不思,睡眠不好,如今的他不仅人消瘦了好几圈,就连精神也越来越恍惚。
雍华宫中,虞珺卿躺在摇椅上,对面前的狐乩问道:“茶呢?怎么最近这茶叶越来越少了?”
狐乩对虞珺卿行了一礼,“陛下,臣其实骗了您,这茶叶是从燕国花巨额买的,极为稀有。臣那里也只买了一点,如今已全部献给陛下了,已经没有茶叶了。”
虞珺卿听了,满脸不悦“买?”虞珺卿冷哼一声,“燕国一个小小国家,还是女子当权,就一帮女子,我虞朝泱泱大国,竟还要向他们买东西?这若传出去,是奇耻大辱!狐乩,朕决定了,朕要向燕国下战书,攻下燕国,打的燕国向我虞朝臣服。以后每隔半年都得向我虞朝进攻这些茶叶。”
狐乩闻言,对虞珺卿行了一礼,“陛下圣明!”
虞珺卿一本正经的命令道:“去,让戚玉集结军队,三日后向燕国开战。”
狐乩对虞珺卿行了一礼,“是!臣遵旨!”语毕,便恭敬退了下去。
燕国的皇宫大殿上,苏江月一身龙袍,高坐龙椅。朝下站着整整齐齐的文武百官。
一个年过半百,身材中等,面貌严肃的女子走上前谏言道:“陛下,其一,睦州福昌县内土匪猖獗,已经开始祸害百姓。还请陛下下旨,派兵剿匪。其二,安狼国在三个月后,使臣将会抵达燕国。一是来送贡品,二是来参加燕国三月后的篝火节。”
此人姓饶,名叫饶苇彤,是苏江月亲封的御史。
负责监察朝廷、诸侯官吏的失职和不法行为,同时也负责保管朝廷的档案文件。
苏江月唤道:“景王”
苏江酒走上前行了一礼,“臣在!”
“匪患就由你带兵去解决吧。”
苏江酒刚准备接旨,花诺急忙走出来,行了一礼,“陛下,此次科考。臣教女无方,在考场惹了笑话,也惹怒了陛下。此次睦州匪患就交给臣吧,反正前几年睦州的匪患也都是臣平定的,这次,臣想将功补过,已报圣恩。”
花诺不想让苏江酒去查是因为花诺和杜涵的妹妹杜汝希一块在睦州建了一个赌坊,这赌坊闹了不少人命案。
赌坊表面是赌博的,实则里面卖官贩爵,宫里的每个职业官职不同,就有不同的明码标价,平民百姓想当官,能在里面直接用钱购买。
苏江酒目光落在新课状元施萍身上,苏江酒对着苏江月行了一礼,“陛下,花爵爷有心改过,臣自当将机会让出。只是花爵爷若独自一人前去,实在不妥,毕竟是当朝公爵,出了事可无人当担得起。”
苏江月问道:“那依景王之见,该当如何?”
“新科状元施萍刚入朝堂,寸功未立。臣恳请陛下封状元为钦差,与花爵爷一道前往。至于互送他们的人……”苏江酒的双眸在朝堂里转了一圈,虽没看见欧阳离,但他还是直言道:“就让欧阳将军一路护送花爵爷和钦差到福昌县吧,助其剿匪。”
此话一出,朝野上下震惊。
朝堂文武百官都知,景王苏江酒和陛下是水火不容,而慕容离又是死忠于苏江月,苏江酒公开向陛下借苏江月,这不是明面上的挑衅,表示苏江月得听苏江酒,而苏江酒比皇帝还大的吗?
文武百官开始交头接耳,小声议论道:“这新科状元了不起呀,一来就得景王庇佑……”
“谁说不是呀,这新科状元有本事,陛下欣赏他,景王也欣赏想拉拢他……”
“咱们以后,可得巴结着点,说不定跟着她混,能扶摇直上九万里呢……”
……
诸如此类的话越来越多,苏江酒从来不在意文武大臣说什么,也就没有开口去管。
苏江月轻轻咳了咳,百官也就闭嘴了。苏江月问道:“施卿意下如何?”
施萍也是个心直口快的,他走上前行了一礼,“为陛下分忧,是臣的荣幸。臣遵旨。”
“好,既如此,那此事便定下了。施卿,朕封你为钦差,不日启程,与花爵爷一道去往福昌县。”
花诺和施萍行了一礼,“是!”
两人语毕,退至一旁。
苏江月续道:“至于一月后,就由镇远侯去迎接安狼使臣吧!”
郁子君走上前,行了一礼,“臣,遵旨!”
郁子君退下后,一个五官大众,身材中等的女子上前谏言道:“陛下,臣要状告景王。景王目无王法,随意扣押朝廷命官。”说着,便直接跪下行礼道:“还请陛下为臣做主。”
跪在地上状告苏江酒的是当朝鄂国公杜蝉。此次她出面状告苏江酒,不用猜也知道,她定是为了自己的妹妹杜涵而来。
苏江月问道:“景王,可有此事?”
苏江酒走上前,行了一礼,直言不讳道:“确有此事!但,事出有因!”
“哦?”苏江月不解。
苏江酒行了一礼,解释道:“陛下,那日下朝后,杜大人拦住臣的去路,要臣去府上一聚。说是从兴虞两朝请了几位名厨,要臣去品尝一下厨艺。陛下也知,臣爱美食,所以就去了。可去后才发现,杜大人请臣去,是想让臣泄露考题,臣听后回绝,从而转身离府。但没想到,她竟为了让自己的女儿高中,大半夜将杜公子送来景王府。臣见此没有帮她,还一力拒绝。杜梓桐落榜后,杜大人便觉得是臣的错。第二日一早,杜大人怒气冲冲来景王府生事,辱了臣的驸马,打了臣的爱妾。还当着臣的面,直接砍下臣府上两个下人的人头。陛下,如此行径,实属恶劣,臣气不过,这才将杜大人关押牢房,让她反省思过。”
话刚落,杜涵一下站出来,下跪辩解道:“陛下,臣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当着景王的面杀人呐。陛下,景王这是在诬陷臣,她倒打一耙,贼喊捉贼。陛下,臣承认曾找过景王谈泄露考题一事,可当臣将犬子送到景王府时,景王也把题偷偷泄露给臣过。”
苏江酒嘴角轻扬,“杜大人,你这话可有物证或人证?”
一句话将杜涵噎的说不出话来。苏江酒是派高手偷偷潜入杜梓桐的房间,又用口述的方式告诉杜梓桐的,所以,人证物证她确实一样也没有。
见杜涵半天吐不出一个字来,苏江酒眼神变得有些晦暗,阴狠道:“饶大人,麻烦你告诉杜大人,诬陷皇女是何罪?”
饶苇彤对着苏江月行了一礼,又对着苏江酒行了一礼,已示尊敬,他解释道:“殿下,按照燕国国法,诬陷皇女,处以死刑。”
杜涵和杜蝉都知道苏江酒狂妄自大,但她们却没料到,苏江酒的狂妄已不是在私底下,而是明面上。如此目中无人,她就不怕有朝一日,自取灭亡吗?
苏江酒晦暗的目光渐渐平缓,她平静道:“杜大人,你虽没有人证,可本殿却有。”
苏江酒说着,向苏江月行了一礼,“陛下,还请陛下派人将臣今早带过来,侯在殿外的人证宣上大殿。”
苏江月大手一挥,“准了!”
“谢陛下!”
良久,杜沂走上大殿,他踏着不急不缓的步伐,来到大殿的正中央,下跪行礼道:“户部尚书之子杜沂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万岁!”
“起身回话。”
“谢陛下!”
苏江酒问道:“杜沂,本王且问你,你是不是受人指使,半夜被人送到本王的府上,只为用自己来换取此次科举的考题?”
“是!”杜沂毫不犹豫应道
“那你是受何人指使?”
“回殿下,正是小民的母亲,杜涵!”
此话一落,殿上的杜涵顿时暴躁起来,大骂道:“杜沂,你这个贱人,竟敢诬陷本官。”
杜涵暴跳如雷,站起来走过去对着杜沂就是一顿暴打,一边打嘴里还一边骂骂咧咧道:“你个小贱人,竟敢诬陷本官!本官今日非打死你不可……”
能有这么熟练的举动,可见杜涵不是第一次这样打骂杜沂了。今日能让杜涵在皇宫大殿里失了体统,是因为杜涵确实被杜蝉宠的无法无天。
这一举动,让满朝文武百官议论纷纷。但由于苏江月都没发话,众人也就不敢再多说什么。苏江月高坐龙椅上,似看戏般,不动声色。由着苏江酒他们去争吵打闹。
杜沂被杜涵打的连连往苏江酒身后躲去,嘴里还哭喊着,“殿下救我,殿下……”
苏江酒的面目又恢复到之前的阴狠,他冷冷道:“来人,将杜大人压住。”
此话一落,两个羽林卫走到大殿中,一把将杜涵压到地上,杜涵还气急败坏的破口大骂道:“杜沂,你个小贱人,你勾结景王,陷害本官。早知你会背叛本官,本官当初就应该将你掐死……”
“杜大人,这里是皇宫,不是街市,杜大人污言秽语,有辱圣听。杜大人,你就不怕陛下治罪吗?还有,杜大人,杜小公子是您亲儿子,若不是您平时虐待他,他也不至于会背叛你。”苏江酒跪在地上,行了一礼,“陛下,杜大人污蔑皇女,还将大殿之上当成民间市场,殿前行为不举,有失礼仪,出口成脏,有辱圣听,陛下,还请陛下将杜大人降罪。”
苏江月点了点头,“诬陷皇女是死罪,殿前失仪,出口成脏,罪加一等!来人,脱下杜涵的官服,罢黜杜涵的官职,打入死牢,三日后,处以死刑。至于杜梓桐,科举作弊,但念在是因受其母蒙蔽,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打入生牢,一年后,无罪释放,贬为平民。”
燕国的牢房分为生牢死牢,生牢里刑具众多,生牢就是地狱,虽能活命,但每日都要受十八层烈狱之苦,不死也得脱层皮。到刑期满了之后才能被放出重新做人。
但若在生牢里熬不过刑法,不幸死了,狱卒不会同情,只会用草席一裹,找块空地,就地焚烧掩埋。
但若进了死牢,那就真的必死无疑了。
苏江酒磕头行了一礼,“陛下圣明!”
此话一出,杜蝉立刻磕头求饶道:“陛下,陛下三思啊!陛下,臣妹是有过错,可罪不至死,求陛下从轻发落啊!”
而杜涵更是吓的脸色惨白,心脏噗噗直跳,他拼命求饶道:“陛下,陛下,臣知错了,陛下,饶命啊,陛下,陛下……”
看着高坐龙椅上的苏江月对杜蝉的求情无动于衷,杜涵便转身,爬到苏江酒面前,哀求道:“殿下,殿下,下官知错了,下官求您,饶下官一命!殿下……”
苏江酒冷漠道:“是陛下要降罪你,求本王何用?”
此话落后,御林卫已经走入殿中,一人拉着杜涵的一只胳膊,任凭杜涵拼命挣扎,两人还是将杜涵无情拖走,而杜蝉却还在高声大喊道:“陛下,陛下……”
看着杜涵被拖走后,杜蝉双腿一软,瘫坐在大殿上。她死死咬着下唇,眼神变得凶狠,双手紧紧握成拳状,满心的不甘。
苏江月,骑驴看唱本,咱们走着瞧。
下了早朝,出了殿门,施萍走到苏江酒面前,挡住苏江酒的去路。施萍向苏江酒恭敬行了一礼,“景王殿下!”
苏江酒嘴角勾起一个弧度,“施大人请说!”
施萍直言不讳道:“殿下力推下官,可是有话要说!”
苏江酒轻笑一声,“本王不会巴结谁,只是觉得科考那日,施大人的文采让本王刮目相看。所以本王力推你。施大人,此福昌,一,护好自己,二,不管发生何事,记得写信,送回景王府。”
不知为何,施萍总觉得苏江酒比苏歆要可靠许多,她从衣袖里拿出几张纸递给苏江酒,唤道:“景王殿下!”
苏江酒接过后一脸不解,“这是什么?”
施萍解释道:“下官自己写的,想把这些制成书。”
苏江酒一张张翻了起来,一共有七张纸。
苏江酒一张张认真的看了起来,第一个处世之道:
处世之道,玄奥难测。盖人生于世,无非与己、与人、与天下相交接也。
夫谦退,乃保身之要法;安详,为处世之良方;宽容,实处事之圭臬;寡欲,诚养心之秘钥。勿言无益身心之语,勿为无益身心之事,勿近无益身心之人,勿入无益身心之境,勿览无益身心之书。
君子有九思:视思明,听思聪,色思温,貌思恭,言思忠,事思敬,疑思问,忿思难,见得思义。又当毋意、毋必、毋固、毋我。
大其心,以容天下之物;虚其心,以受天下之善;平其心,以论天下之事;潜其心,以观天下之理。
且夫天道酬勤,勤勉之功,虽未必一蹴而就,然所付之劳,终有所报。真勤者,恒且高效,向明而行,非碌碌之庸为也。地道酬善,善者,非仅济人,实乃大智。宽仁好施者,易获众助。人道酬诚,伪诈终致败,唯诚以待,方能取信于人。
人当自信,当有“海到无边天作岸,山登绝顶我为峰”之壮志,具“自信人生二百年,会当击流三千里”之豪情。勿多言而寡行,应以笃行务实,而非空谈虚耗。有自信,则事或可成。
用之则行,舍之则藏,此亦处世之妙谛也。
第二个,为君之道:
夫天下之事,皆为君设焉。唯尊君为首,方能保邦之宁谧、国之昌隆也。君者,天子也,具至德之盛,若日月之昭,使四邻之邦,咸来臣服,如百川之归海矣。
君当恤民若子,以黎庶为先。常遣钦差,微服察访于闾巷之间,聆百姓之疾苦,上达于天听。竭其力以解民忧,使苍生皆得自给,丰衣足食,无冻馁之虞焉。
为君之道,当纳忠言,远佞臣。忠言如药石,可疗国之疾;佞臣似鸩毒,能戕君之明。故宜多聆忠臣之谏,以正视听。
人性本恶,臣下多觊觎君权。是以君需善御臣之术,行“圣人执要,四方来效”之姿,威加海内,令行八荒。
君当制法以约民。法者,当公且明,严行不怠,以维邦之秩序,保境之安定。君宜善操权柄,令出有章,杀伐得度,恩威并施,使臣民畏服。
君当如河海不择细流,广纳贤才,不论门第。贤才若星芒,聚之则耀,能成深邃治国之大道焉。
农者,国之基也。君当倡农桑之事,重稼穑之业,增仓廪之储,以固邦本,保国之经济恒稳,自给无匮也。
第三个,为臣之道:
夫为臣之规,以恩义酬君,斯诚要谛矣。昔荀卿氏,析臣为态臣、篡臣、功臣、圣臣之俦,复自君主之瞻,辨人臣为顺臣、忠臣、谄臣、篡臣、国贼五等。其昭臣子当忠君,然亦需达权通变焉。
忠,古之臣道之纲领也。臣当以忠鲠为基,以仁渥为本。非独殚诚事君,且当悯民之阽危。忠有大忠、次忠、下忠之异,盖谓臣当敢忤君命而利于君,或进正谏以弼君也。
为臣之道,尤崇德懋。文官之官德,可括为至忠、守道、公正、诚信、慎密、廉潔诸事,以为臣具此德,方能善翊君以理邦畿。
臣当矢志効忠上,恪恭厥职,弗贰弗逡。逢繁剧之局,需展智筭,且能韫椟,勿轻泄其志,以维全局之雍熙。
臣宜善睦上下左右之伦,娴于御众之术,以隆其威柄。其要责在佐上,为上筹筭,助其克成,共襄大业之兴。且当孳孳向学,进己之能,以善践其职,为上与全局殚精毕力焉。
第四个,为官之道:
莅官之要,贵在贤明、公正、清平。若夫贪污受贿、投机取巧、擅权妄为、虚言诳世之类,皆严令所禁也。
守官者,宜和乐简易,爱民如父母之爱其子。当秉公正、公平、客观、公开之则,秉公行事,不徇私情,弗施特惠,不为政治所扰,不为利欲所惑。
以信守为尚,诚而有信,恪尽职守,弗私纳赆仪,弗贪财富,不施特惠,不妄发文牒,不徇私情焉。以慎独为要,于独处时亦能自守,弗图私利,不任亲故,无官僚之习,无贪墨之行,无权钱之交易。以勤政为务,勤谨周细,无虚言诳世,无稽延庶务,无拖欠薪俸,无贪污受贿,无投机取巧,无擅权妄为。
为官者,当以民为本,心系黔首。上者,民之表也,当以身作则,树良范于庶民,引其前行。盖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是以政通人和,百废俱兴,善治之道也。
第五个,权谋之道:
权谋之道,盖为竞权、守权、拓权之术焉。权者,驭众从己之威赫也。
权谋逾于仁义之樊篱,无绳墨可依,独“为达厥功,弗择手段”而已。其合理性寓于结局,所谓“窃钩者诛,窃国者侯”“胜则称尊,败则为虏”是也。
夫德者,本为人伦之基、善道之准。然于权谋之域,德之与权谋,犹阴阳相济、虚实相生。德可作权谋之舟楫,载权谋以行于仁义之波;亦可成权谋之壁垒,御奸邪以护权柄之固。然不可全溺于德,若胶柱鼓瑟般全依德而行,恐为权谋所困。盖权谋之事,变幻叵测,唯善用德之表里,方能游刃有余。
权谋之术,首察人性之趋利而避害,临事善用斯端,以博厚利,惟以结果论勋庸。
德于权谋,或为利器,或作韬晦,善驭之则善矣。
献策之际,先呈谲怪之策,经龃龉而遂初志。
权谋之中,身誉之理綦重,宜韫椟藏珠,待时以彰厥声,立范则以塑仪型。
纯善之行难施,宜外弘儒道之仁,内用法家之术。
防权之专擅,亟更戍、易职,施揄扬以削其势。挑纷争以制衡,保己之控驭。
于忤意之事,阴施谲计,俟怨怼盈积而后图之,善假手以除异己。
取法于上,仅获乎中;综群智,当独断。
第六个,治国之道:
治国之道,纷繁复杂,兹详述之。
“为政在人”,主张选拔贤能之士,“选贤与能”乃致社会信睦之先。且君上表率作用,尤不可忽。盖统治者以德行垂范,民自循于轨。此“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之意也。
教育者,治国之基石也。“有教无类”,以道德之化育,提民之质。且因材施教、启发为教,以育德才兼备之民。
治国当以仁爱为本,“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推己及人,以臻社会之平,此“仁者爱人”之践也。礼者,“齐之以礼”之谓,尊、度、律之旨存焉。礼非独束行,更涵内德,若“克己复礼”,抑私欲以合于邦范。
治国宜持适度之则,避于极端。“和而不同”,和于邦而容异,显平衡决策之智。
刑律之事,亦关宏旨。“所谓壹刑者,刑无等级”,“以刑去刑,国治;以刑致刑,国乱”。刑能止奸,赏能戒过,则国治而强;若刑不能去奸,赏不能止过,必致乱矣。治民能绝大恶,察小过,则国治国强。
“为无为,则无不治”,以“道法自然”为根,政宜辅而不主社会之进。倡“君无为而臣有为”之辩,权分而调治之动与主之矛盾。反峻法苛刑之逆人性者,立合道之社会架构,“以正治国”,以无形之规约民之行。
“民不逃粟,野无荒草,则国富,国富者强”。能制天下者,先制其民;能胜强敌者,先胜其民。“道”虽无为,然有其律,万物循之。治国以“无为而治”,即循制度之规,束臣民之行,使皆遵法守度。
第七个,统驭之道:
夫统驭之道,深奥难测,然其要可析为三端。
其一,揽权。独揽军政之权,防权柄之散涣。纲纪操于一己,方能令行禁止;若权分于众,必致政令壅滞。如此,方可掌控国之大势,如臂使指。
其二,御臣。驭臣以智,操柄以衡。善御群臣,掌国之政枢,推行政令若行云流水。君上需洞察臣下之优劣,因才施用,使各尽其能,以成治国之功。
其三,固位。恒存警觉之心,杜犯上之乱萌。天下纷扰,奸佞难测,君主当明察秋毫,防微杜渐,以固君主之尊位,保社稷之安稳。
统驭之论云:“精诚为道,运筹为术,组织为器,人才为本,制度为体,文化为魂。”此六者相辅相成,缺一不可。当效韩非之学,修此六端之能,方可获攻城略地、运筹帷幄之妙法。
道者,变也。天地、人、社会皆变,治世之法亦随变而迁。统驭之术,“法”“术”“势”三者,如鼎之三足,不可或缺。“法”以立规矩,“术”以驭群臣,“势”以树权威。
昔云:“爱则下顺,威则上立。”以仁爱抚下,使众心归向;以威严立上,令纲纪肃然。恩威并施,可保组织之稳,致行事之高效。
人君当明存亡之枢机,守此枢机而弗失。且夫德厚足以服众,量宏足以容物,身先足以率人,轻财足以聚贤。德才兼备,方能为万民之主,领国家走向昌盛。
苏江酒看完,大为震撼。她笑道:“燕国重武,因又是女子,所以没有多少文人愿来燕国入仕。如今天降大才,真是天佑燕国。”
施萍对苏江酒行了一礼,“景王谬赞!”
苏江酒将这些文章收好后,嘱咐道:“本王即刻进宫,向陛下谏言,将这文章刊印成书,置于国子监,供学子研习。施大人回府静候便是。不出一月,你的书必能传于燕国街巷。而你的书名,本王也已想好,就叫七谏,如何?”
施萍闻言,心中顿时悲喜交加,“七谏著书,书传万世。”施萍热泪盈眶,多年著书立传的梦想终于实现了。
她对苏江酒行了一礼,“多谢景王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苏江酒看出了她眼底暗藏的喜悦,轻叹气,“事不宜迟,本王先去了。你回家静候佳音吧!”
苏江酒语毕,都不等施萍说话,便转身自顾自离去。
翌日,庭院中,春色满园,草长莺飞。
苏江酒一人来到院中小亭,她吩咐名厨给她做了几盘糕点,让下人端着茶水糕点放到亭中桌上。
她就一人欣赏着院中风景,吃着糕点,品着浓茶,好不自在。
良久,杜沂来到亭中,见到苏江酒后,下跪行了一礼,“杜沂拜见殿下!”
“起来吧!”
“谢殿下!”杜沂站起身
“那日朝堂上的事,你做的不错!”
杜沂行了一礼,“是殿下聪明过人,杜沂不过只是听令行事。”
“你身上有什么重要的东西?”
杜沂不明白苏江酒何意,便问道:“殿下请明示。”
“你不死,无法离开燕国。杜国公不会放过你,本王也不敢留你在世间。”
一番解说,杜沂明白了苏江酒言下之意。苏江酒思虑周全,想要杜沂的一件贴身之物,来证明杜沂已经死了。
杜涵与苏江酒有过节,而今日在大殿上,是因为杜沂的证词,才会间接害死杜涵,若以后旧案重审,那杜蝉第一个要抓的便是杜沂。
但今日苏江酒如果杀了杜沂,那么杜蝉只会认为,是杜沂因为帮苏江酒办事,苏江酒害怕杜沂以后会背叛自己,从而灭口。
这样,杜沂一个死人,杜蝉即便有心重审旧暗,可杜沂却已死无对证,她也少了重要的人证。这样对苏江酒也构不成什么威胁。
杜沂从手腕上取下一根红绳,递给苏江酒。苏江酒接过后,杜沂解释道:“殿下,这根红绳,是父亲送给我唯一的遗物,我一直戴在手腕上,从不离身。今日,为了朝暮,我愿意把它交给殿下。”
苏江酒微微点头,“好,本王在后院安排了马车和三名侍卫,护送你和朝暮离开。”
杜沂心下明白,苏江酒派人护送,无非是要确定杜沂离开了燕国,她才会放心。
杜沂跪下,行了一记大礼,郑重道:“殿下,您的大恩大德,杜沂永生难忘!杜沂谢过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苏江酒挥了挥手,“去吧!”
“是!”
语毕,杜沂转身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