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现言小说 > 事事若由卿本意 > 47.落入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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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木屋距离此处倒是不远,小木屋依山而建,外面用木栏半包围,院子里种着些花草,像杂草一般看起来却有种低调的美。小木屋屋周围并没有人驻守,即便离得如此之近,穆清也没有听到丝毫的声音,可见昨日穆衍带回来的消息是有人故意为之。

穆清和洛霖手拉着手一起向着小木屋走去,明明是生死未料之事,他们两人看去却像是回家一般,这般的气定神闲,蓝七看过,眼中的笑意更深。

入门之后,小木屋里陈列简单大方,以木雕制品居多,虽然件件低调内敛,却精致异常。一副棋局黑子占尽优势,白子处处受制,无路可走,倒与他们现在的处境一般无二。

“夫君,此处未染凡尘,明显有人打扫,但屋中却无人居住的痕迹,至少也有半个月没有人了。”

就在穆清疑惑之际,蓝七不小心碰到了一个机关,穆清和洛霖在毫无防备地情况下掉了下去。在掉落的瞬间,洛霖将穆清抱入怀中,所幸掉下去的地方并不高,穆清和洛霖并没有受伤。

入目之下一片漆黑,穆清从怀中拿出夜明珠来,黑暗被驱逐开来,这才露出了全貌,原来此处只是一个通道,木屋依山而建,显然这个通道通往山体,那么越往里走,定然越不寻常。

“看来此番确实不走运,我们也别无选择了,我也不知道是否该庆幸此刻你还在我身边。”穆清看着洛霖无奈道。

洛霖敲了一个穆清的额头,宠溺道:“人生不过短短数十载,能与心爱之人经历一个不同寻常的事情,未尝不是一种幸福。但若是真的折在此处,那还真的是会让人笑掉大牙,敢算计我们二人,那必然是会付出惨痛的代价的。”

穆清娇羞地别过头,假装自若地拉着洛霖顺着通道走去,转了几个弯之后,映入眼帘的是一排囚牢,而里面的人赫然就是韩斌等人。此处并无人把守,如此严密的地方,连入口都是误打误撞才得以进入,穆清并未多想。

韩斌等人显然已经昏迷,对于穆清和洛霖的到来,他们没有丝毫反应。洛霖一剑劈开了囚牢,穆清上前去替韩斌把脉,韩斌身上倒是没有伤,但脉搏却不太对,穆清学医不精,说不上来哪不对。再把了和韩斌一起的其他人的脉搏,依然如此。

“夫君,我没有见过这样的脉搏,虽然他们并无损伤,但依我的直觉来看,情况不对,我们锁上门,先走吧!”

洛霖点了点头,跟随穆清离开,再往里走,穆清遇到了一个分岔路,但依现在的情况,两个人必然是不能分开的。左边的岔路走进去,穆清看到了比之刑部刑房丝毫不差的地方,刑具上的血渍和铁锈触目惊心,似乎还能看到那些受刑人的挣扎和痛苦。右边的岔路走进去,有一道石门,至于石门的机关在何处,两人摸索许久并没有什么发现,穆清此刻不由得在想,如果出来带的是洛樊就好了,洛樊倒是懂这些。

穆清回过头来,韩斌他们已经站在了穆清身后,穆清有一瞬间的错愕,洛霖一把拉过穆清,而穆清刚离开的地方赫然是韩斌刀劈下去的地方,洛霖不由得心跳加速,若是刚才反应不及,穆清就会被韩斌偷袭成功,后果不堪设想。

不给两人反应时间,韩斌和他手下的那些人再次出手攻击,穆清恍然看了一眼,这些人虽然动作敏捷,攻守有度,但并非无伤无痛。“看样子他们倒像是被人控制住了一般,却不是傀儡的那种控制。”穆清边应付边对着洛霖道。

这些人都是朝中官员子弟,还有一些工部的官员,武功倒是不高,但是颇难应付,穆清不能下重手,也不能下死手,应付起来是有些麻烦。“点他们穴道。”洛霖突然说到。

如此一来,这些人用不了多久就已经处理好了,定在原地不能动。穆清试着针刺入穴,暂时恢复韩斌的神智,如此一来也能知道发生了什么。此法是穆清第一次尝试,穆清手有些抖,若是刺偏或是刺重了,韩斌就会变成傻子。

洛霖握着穆清的手,让穆清能够安定下来,让穆清没想到的是,她居然一次就成功了,看着韩斌眼中恢复清明,穆清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臣对公主出手,所幸公主无伤,否则臣万死难辞其咎,请公主降罪。”韩斌单膝跪地请罪,言辞中的愧疚之意穆清听的明白,但是她并不想原谅韩斌,并非是因为韩斌对她出手,而是韩斌又一次任务失败。之所以让韩斌来此,并非单单是因为不愿意洛霖掺和进此事,也是想提拔提拔韩斌,给他一个机会,虽说两次的事情都是有些棘手,但是韩斌的表现也着实差强人意。

“起来吧!和你一起来的不仅仅是你们城卫营的人,还有工部的人、禁卫军的人、君上的亲卫夜幕的人,还有本宫的死士,如今也只见到你们城卫营的人、工部的人和太医,其他人你是否知道在哪?你们为何会被囚禁于此,受制于谁?庄州到底发生了何事?你朝中递了几封折子?”

穆清一连串的问题问出,韩斌一一解来:“公主,臣并不知受制于谁,但在受制期间,其实还是有些意识的,禁卫军的人但凡进来之后都被带入深处,每每惨叫之声不绝于耳,直至折磨致死之后被人拖出去。昨日,禁卫军副统领被人带走,生死未卜。臣来此之后便核对受灾百姓,并一一安置,工部则挑了处平整之地建起了寨子,百姓们也纷纷加入干些力所能及之事,就连庄州的百姓亦是如此。本来这一切都进行地有条不紊,直到庄州疫症爆发,最先染了疫症的人被安置在了城外,由太医负责医治,庄州城内则由当地的大夫唐家诊治,本来已经控制住了,却突然有一天却又爆发了起来,百姓人人自危。”

韩斌看了穆清一眼,见穆清没有反应继续道:“后来唐家人找我,说是怀疑城中百姓染的根本不是疫症,而是中毒,一种无色无味却能逐渐杀人于无形的慢性毒药。我找太医确认过,和唐家人说的一致。我们就开始着手查清此事,也就是在此时,我遇上了同样在调查此事的两拨人,他们没有为难过我们,反而时刻在帮助我们,现在想来应该是君上和公主的人。后来我们查到了一些眉目,庄州守备虽说是一州之长,但同样的受制于人,我们查到他并非是被迫,而是由内而外的顺从,就如同朝臣对君上一般。至于背后的人,我们只查到他独自一人住在城西的竹林,至于他的身份背景乃至于长相等一无所知。”说来韩斌倒是有些惭愧,查了许久一无所获。

韩斌顿了顿继续道:“在查到背后之人之时,君上和公主的人像是合作了一般,他们说让我做好自己的事情,这件事情不用插手,他们会自己调查,这件事已经不是我能插手的范围了。七日后,他们中有一人受伤找臣,只说了蓝氏后人四个字,便被人一箭射死。与此同时,唐家人有人一身是血的前来求助,等到我们赶到时,唐家人已经遭遇了不幸,满门被灭,无一活口。”

说到此处之时,韩斌满心愤恨,那样触目惊心,惨无人道的场景,饶是韩斌这样上过战场的人,都觉得残忍。调整调整情绪,韩斌继续汇报道:“在被关到此处之前,臣一共发出三封奏折,一封是臣到此之后的一个月,汇报赈灾情况,第二封是在到此十五日后,庄州爆发疫症之时。第三封是在臣到此之后的六十天左右的时候,也就是查到了蛛丝马迹的时候,臣上了折子,写了庄州发生的事情。再后来武副统领到来,还带了二十万银两,臣以为武副统领明面上是来送赈灾银两,事实上是奉命调查。直到接连发生了那样的惨案,我和武副统领商量之下才知,我的折子根本没有到朝中,再次上折子也无济于事,我们别无他法,只能擒贼先擒王,在查探几日之后,确定那人真的住在城西的竹林里,且进出只有一人,我们才决定动手。哪知我们的一切行动早就在别人的掌控之中,刚一出城,我们就遭遇袭击,还没动手就毒发昏迷,醒来就已被关到此处,受制于人。公主和洛将军也被抓来此处了吗?”

穆清听完韩斌所述,心知自朝廷派人来赈灾之时,这一切的事情都已在别人的圈套之中,幕后之人想要的是什么他们并不知道,但是据现在所掌握的情报来看,此人极其狠辣残忍,且庄州或许早已在他手中,只是不知他为何突然暴露自己,让朝廷关注到此处,他到底有什么样的目的,这一切穆清都不知道。

洛霖知道穆清在思考,走到韩斌身边拍了拍韩斌的肩膀,无奈道:“别放在心上,这一路走来我们二人也是束手无策,武副统领现在还活着,在我和清儿、荣王进入此地之时,所有行踪就已被人掌握,被人一路推着来到此处,见到了你们,此处就是城西竹林的小木屋。”

洛霖无奈地说了这一路来的遭遇,再结合韩斌所言,他很确定这次对手很难缠,如今敌在暗我在明,处处受制于人,所以才会处处落于下风,依韩斌所言,君上和穆清的人临死前说了“蓝氏后人”四个字,再结合当日穆衍给蓝七取这个名字之时蓝七的反应,莫非蓝七便是那幕后之人?

穆清或许也是想到了此处,与洛霖不约而同道:“蓝七!”

“你也想到了此处!”穆清和洛霖相视一笑,他们大概已经猜到了事情的始末,只是穆清有些事情想不明白,有些疑惑:“若真是如此,他为何要出现在我面前,他就不怕我一剑杀了他,能忍受那般痛苦,不愧是能做出杀害百姓之事的人。”

穆清按着之前帮韩斌恢复正常的法子让其他人恢复了正常,否则若是他们突然被控,那么也会很麻烦。在这些人恢复正常之时,看着面前的穆清和洛霖,一想到之前对他们出手的事情,纷纷跪下来请罪。

穆清无奈,此刻能责罚些什么,事情已经超出了预期,也不能苛责于他们。“起来吧!尽量少说话,身处险境,保持理智。”

穆清话音刚落,只听得一处机关声响起,韩斌手下前去查看,不一会儿来报:“公主、洛将军,有一处通道,通往外面。”

穆清没有停留,拉着洛霖向外走去,一行人出了通道,也就是穆清和洛霖掉落下去的地方,蓝七已经换了一身装束,一袭红衣,配上他清冷的模样,倒真的是有倾国倾城之姿,穆清自愧弗如,美人原来也是可以不分男女的,但一想到蓝七的残忍,穆清就想撕了这副面容。

不出意外,穆衍落在了蓝七手中,暗中的人没有护穆衍周全,可见他们也没有把我能在不伤穆衍的情况下全身而退,穆温和穆衍是穆清最后的亲人了,虽说小时候没怎么相处过,但这么多年来,三人相互扶持,也过了一段姐弟互亲互爱的日子,如今穆衍受制于人,穆清岂能不介意。如风一般穆清的浮华已经架在了蓝七的脖子上。“你到底是谁?”

蓝七小酌一杯酒,完全不理会脖子上的那把刀,反而悠哉游哉道:“都知道了?清和公主、洛将军,坐!你们现在也走不了,外面可是被围着呢,难道你们不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吗?”

穆清收起浮华,坐在蓝七对面,突兀地问到:“你是蓝氏后人?”

蓝七玩味地看了穆衍一眼,戏谑道:“是,在下蓝氏子孙,姓蓝,名炎,字瑾瑜,家中排行第七,人称蓝七公子,当时荣王殿下叫我蓝七之时,我还以为我暴露了呢。”

“庄州大小官员都是蓝氏族人或下属?”穆清继续问到。

“是,庄州虽是燕国之地,但处在燕、齐、卫三国交界之处,虽弹丸之地,却也花了我们好多时间,以前被人欺辱,只能龟缩在一角,能寻得这样一片栖息之地,并且多年筹谋之下,终于归属于我们,倒真的是不容易。”蓝七回到,倒是不遮掩。

穆清知道亡国之人的悲惨,百余年前,天下混乱,无数的小国兴起又灭亡,被人取而代之,蓝氏就是其中之一,但据说是蓝氏自知不敌,举族归隐,现在看蓝七的反应,传闻并不可信。“城中的百姓,还有我暗中派来的那些人,禁卫军的人,唐家的人都是你所为?”

“是。”蓝七毫不犹豫地回到。

“为何滥杀无辜?你要这块地方,你驱赶他们离开就行了,为何非要杀了。”穆清追问到。

“因为他们该死,庄州本就是我蓝氏的地方,百余年前被姜氏如丧家之犬一般地赶走,如今来夺回自己的地方有何不对?我蓝氏祖坟可都被姜氏刨了,杀他们几个后人不过分吧!”蓝七毫不在意道。“至于你们的人,他们查到了不该查到的东西,杀人灭口,天经地义,否则又怎么能吸引公主你来此处呢?”

“你想要的恐怕不只是庄州吧!”穆清忍下愤怒继续道。

蓝七把玩着手中的酒杯,笑到:“人人都说公主殿下巾帼不让须眉,多智近妖,如今看来果真名不虚传。我想要的是清和九州,也就是公主你的封地。用你的封地换你们这么多人的性命,是不是很划算?”

穆清不以为意,以前是不知道,所以处处被牵着鼻子走,如今既然知道了,自然也明白蓝氏的力量也仅限于庄州而已,而庄州不过弹丸之地,她连齐国和卫国的州郡都能拿下,何况一个没落的家族?至于蓝七的威胁,穆清只当听不见,她绝非善茬,不论以前他们有何恩怨,但现在庄州的百姓是燕国的子民,燕国有责任保护他们,蓝氏如此屠戮燕国百姓,穆清不会忍,也不能忍。

“本公主的封地你要的起吗?你若是肯好好地与朝廷商量,朝廷看在你们如今是燕国子民的份上,自会给你们一处安身立命之所,朝廷也从不亏待百姓,但你,却不太明智。”

“本来也没指望公主你能同意,”蓝七叹了口气继续道:“我已派人送信给了这些人的家人,以及燕国的君主,你猜他们会答应我的要求吗?你以为我蓝氏这百余年当真是毫无准备吗?若是硬从燕国口中私下一块肥肉,也未尝不可,只是如此一来,死的百姓可就不止坑里那一点了,公主不妨再考虑一下。”

穆清不假思索道:“你可知我本就是一方将领,对于我们这些征战沙场的将领来说,每一寸土地都值得用生命来争取的,更遑论从我手中分割出去,那对我来说可是奇耻大辱啊!”

“我想公主是误会我的意思了,”蓝七解释道:“如今天下三分,以燕国最为强盛,若是蓝氏执意为之,恐会成为众矢之的,我们想要的不过是一片栖身之所,我们还是燕国的百姓,毕竟之前都是暗里抢的,能得朝廷正式赐居,从此不再过颠沛流离,隐姓埋名的日子,我也算是和族人有了交代。”

穆清冷笑一声,丝毫背后被人威胁的慌乱,依旧气定神闲道:“你的想法虽好,但你用错了方法,若真是应了你的要求,那么那些枉死之人,又当如何?你问问现在在这个房间里的人,他们都是军中将领,你的所作所为,他们可能容忍?如今庄州已是蓝氏族人在居住,倒是可以放过他们,但是庄州的大小官员、你和你手下的那些死士必须死,得给百姓一个交代。”

“成交!”蓝七反而如释重负一般的感觉,他们这些蓝氏嫡系存活于世,身上背负的责任就是让族人正常地生活在阳光之下,如今倒是可以如愿以偿了,也算是解脱了。庄州的大小官员也都是他的族人,甚至是亲近的人,蓝氏当初举族离开,带走的并非全都是蓝氏族人,还有依附蓝氏的家族,蓝氏的姻亲,还有依靠蓝氏生活的家奴和百姓,那也是一个庞大的族群。他们被赶到了一片雪山之巅,终年与雪山为伴,经过了三代人的努力,隐姓埋名,考取功名,终于经营出了庄州这一片地方,可以离开雪山,回到故土,这是他们一直以来的梦想。但这种名不正言不顺的生活,并不是他蓝七想要的,他想要的是族人不光可以回到故土,还能堂堂正正地生活在阳光之下。

穆清突然有些看不懂蓝七了,此刻的蓝七似乎与她这几日所了解到的不同,但穆清却说不上来。

“你不用这副样子,你不懂我们所经历的事情,自然不懂我们愿意为此付出的代价。”蓝七苦笑,他并不指望穆清能懂。“在你看来我们杀的是燕国的百姓,在我们看来杀的不过是仇人之后,立场不同罢了。至于夜幕、你的人还有禁卫军的人,他们在别的地方,我们没有滥杀无辜的习惯。”

穆清确实不知道他们曾经经历过什么,所以她不能过多地评论,她有她的立场,不论这里的人曾经是什么人,但现在是燕国的百姓。况且据穆清所知,蓝氏和姜氏的恩怨由来已久,如今已到第四代了,他们之间的恩怨大都是先辈们之间的恩怨。按照蓝七所言,这些年蓝氏生存的环境并不好,也难怪他们有恨。“眼见为实,我得亲眼看到那些证据,方才能知晓你所言是否真实,你所求的是否合情合理。”

蓝七没有异议,现在迁过来的不过是依附于蓝氏生存的人,真正的蓝氏族人并未迁过来,算来蓝氏已经兑现了当初的承诺,虽然晚了百年。“等你的人到了吧,如此一来你倒是有底气。”在穆清表现出了一个上位者的诚意之后,蓝七也不再嘴硬,除了那个掩埋仇人的尸坑之外,他们确实没有再杀一人,真正的庄州百姓原来也曾是蓝氏想要保护的百姓,虽然庄州曾落入姜氏之人手中,但百姓终究是无辜的。

而且这么多年的谋划,蓝七何尝没有多方打探过穆清的为人,若是真的滥杀无辜,那么三国之内,都不会有蓝氏的安身立命之所,但大仇却不能不报,这也是为人子孙该尽的职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