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清醒时发现自己下半身不能动了,并没有言语。
呆呆的没有说任何话。
星晚看着他,想做些什么;但又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心也跟着碎了一地。
万里低下头不在看她说:我不怪你,你走吧!
星晚喊着:我去哪?
万里蹙着眉头:去哪里都好,只是不要在这里.
星晚眼睛含着泪:求你,别这样
万里也无奈的说:我也求你,走吧!
星晚哭着说:我知道你是害怕拖累我,所以要把我赶得远远的。我就不走,你在哪我就在哪。
万里也哭了说:我现在无法像一个正常人一样和你拥抱、接吻、做爱、生儿育女。甚至还要大小便失禁
这些你能忍受的了么?我自己都没办法接受我自己,何况你?
星晚一时无语凝噎,想说的话如鲠在喉。
可不可以等等我?
等我说服自己,等我爬上悬崖,等我缝好胸腔。
可是全世界没有在等。
可是万里等不了。
除了脊髓损伤,还有其他的并发症。随时都有感染的可能,他的身体像一个巨大的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炸。
万里闭着眼睛说:妈,你给我找医生开点安眠药吧,我晚上睡不着。
万里妈惊讶的努努嘴说:孩子你可千万别想不开啊,好好活着,比啥都强。
万里又在说了一遍:妈,我睡不着。
万里妈无奈的摆摆手:好好好,我去开。
也许在这个时候,万里就计划着要结束自己的生命。只是大家单纯的以为,他只是睡不着。
星晚也还是每天都来医院看他。
说一些并不好笑的笑话。万里也开始配合着做复健,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努力。
彼此都默契的心照不宣,慢慢的万里会让星晚推着轮椅陪他散步,两人像老夫老妻那样,坐在公园的长椅上,星晚把头枕在万里的腿上,一呆就是一下午。
星晚试探性的问万里:要不?我们去国外治治吧,我导师问了,苏黎世那边有权威专业治疗的机构。去试试吧
万里语气生硬:好,听你的。
星晚眼角含笑:那我来查资料。可以的话,我们这个月就去。
万里:好,都听你的。万里假笑的表情,星晚并没有注意。
星晚也笑了,只要你愿意,我怎么样都行。
万里郑重的问星晚,你想一直在医院里当护士么?
星晚抬起头,从万里的腿上坐了起来,回答道:当然不是了,我一点也不喜欢医院。可是我要留下,“原来学医是为了小风哥哥,现在当护士,是为了能照顾你”。
万里很郑重的又问了一遍:我是说“你自己,你有什么是你自己真真正正想做的”?
星晚抬着头认真的思索着:嗯,我以后想开个书店、顺便也卖卖花和咖啡。
万里打趣道:那以后等你开店了,我要给陈老板打工了。
星晚笑起来眼尾弯弯的:哈哈哈哈哈哈好啊!
星晚一脸憧憬着她和万里的未来。
许久不见的母亲给星晚打来了电话,晚晚你现在工作还好么?妈妈有点事想拜托你
星晚不耐烦的说:说吧,又要多少钱?
星晚妈妈:我遇到点急事,你叔叔他身体也不太好。
星晚没等妈妈说完,打断了她要说的话。知道了,我会给你转的。
星晚妈妈:那好吧
从小到大,妈妈几乎没有认真的管过星晚,就连星晚第一次来例假,也是班里的同学教的。好像印象当中,妈妈是一个可有可无的角色。年轻时到处的吃喝玩乐,到老了想起女儿,不停的索取。天天不是这个事情,就是那个事情。
反正只要一打电话就是要钱,
往往那些从小缺失父爱母爱的小孩,长大之后会特别的孝顺。一方面是心软,另一方面,大概希望找回曾经缺失的部分亲情。可有什么用呢?
万里只想好好一生一世的呵护星晚,给她全部的爱,可是现在,爱也不完整,是残破不堪的。
或许万里现在每天活下去的唯一动力,也许就是星晚了。
万里在医院的治疗暂时结束,可以接回家了。定期检查做复健就行了,这是一个漫长的适应过程,他要学会自己如厕,简单一些自理生活,他都没办法很快的完成。有时甚至会搞砸。
反复很多次之后,万里干脆就不弄了。
他望着镜子里胡子拉碴的自己,想想曾经的自己是那么的意气风发,不禁放声痛哭起来。阳光下肆意奔跑、放声大笑,球场上挥汗如雨,各种极限运动,滑雪,跳伞,攀岩。
是啊,怎么会没事?
大家只是装作没事,装作和普通人一样对他。
可是不是装装样子,事情就没有发生,他内心坚固的堡垒已然坍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