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现言小说 > 如果遇见 > 一个人的村庄
换源:


       清水镇迎来了禄厢见过的第二十个寒冬,每年寒冬都要带走镇上几个老人,清早雾气依然浓重还添了寒冷,村庄,草垛落满了厚厚的霜,禄厢都觉得冷入骨髓,那些白杨光秃秃的枝干冻僵在空气里,云层厚重极了,遮住冬日阳光微弱的光线。

奶奶年事已高,禄厢害怕极了,怕这寒冬凛冽的北风吹冷了奶奶原本就没有多少温度的体温。

禄厢正式同镇长家断绝了来往,奶奶倒是很担忧以后自己不在了禄厢要如何在这个镇上立足……禄厢终于解脱了一般,朝奶奶笑的灿烂“奶奶你是要陪我一辈子的!”禄厢说这句话的时候鼻尖酸酸的,她明知道奶奶怎么可能陪自己一辈子,那种说出了期许却没有时间来兑现的无奈,禄厢就快要落下泪来,奶奶近来是越来越害怕寒冷了,屋子里禄厢已经升起了火炉,她把门窗都关的严实,那些冷风却无处不在,它们穿过墙壁的罅隙,吹进奶奶每个骨头缝里。

禄厢心疼地坐在床边,帮奶奶压好被角,炉火闪烁着微光,奄奄一息的样子……

“奶奶,我去做饭,你先休息一会儿”禄厢起身朝屋外走去,奶奶却拉住禄厢的手

“禄厢,奶奶不饿,你过来坐下,我和你说一件事情……”奶奶的声音微弱,手上却没有一点温度。禄厢坐下来,替奶奶把手放回被窝里。

“奶奶,有什么事情,等我做好了饭,我们边吃边说多好……”禄厢长大了,瞧着奶奶日渐衰老的容颜,禄厢似乎能预见自己多年以后孤老一生的情景。

“不,禄厢我要和你说的,这件事情我本想带着入土的……后来想一想这可能对你太不公平了……”奶奶说着眼睛里便闪出了泪花。

“奶奶……”禄厢惊愕地坐了下来,鲜少见奶奶这样,记忆里奶奶总是从容的慈祥模样。

“禄厢,原谅我,我也不知道你的父母是谁,我年轻那会从家里的草垛旁捡到了你,那天也是这样冷的早晨,迷雾阵阵,是村上的大黄先发现了你,它靠在你身边给你取暖应该有一阵子了,我发现你的时候你的脸已经冻的乌青乌青的了,身上只有件薄秋衣,要不是大黄给你暖着,我们俩许是再没有缘分相见的……”奶奶说着停顿了一下,像是要歇一歇,禄厢起身倒了杯热水放在奶奶的床头桌子上。

“奶奶,那后来呢……”禄厢一脸渴求,那后来一定是奶奶艰辛的历程。

“后来我就把你抱回家啦,我父母死了早,是嫂子带大的,她本想着从我出嫁人家下聘礼这上面捞一把回来,镇上的人都知道了我从外面捡了一个女娃子,这下好了,当时婆家已经说好了要十五来带的,出了这样事情,人家也没再提这事情了,嫂子很生气的,就把我赶出了家门,当时王家见我一个人孤苦就把家里的老房子让给了我……”奶奶说起往事尽管诸多苦痛却从容不迫的样子,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禄厢对于奶奶的艰难自然不能感同身受,只能远远地观望奶奶从那艰难里跋山涉水而来……

“禄厢,奶奶这里有个请求,希望你能答应我”奶奶挣扎着要坐起身来,却被禄厢一把按了回去。

“奶奶,你有事情就说吧,这样子要我情何以堪,这20年的养育之恩,我还想今生报答你呢!”禄厢说着带着浓浓的鼻音。

“我许是过不了这个冬天了,你是要找你的双亲去的,但是我希望你走的时候能不能送我一程……”奶奶近乎哀求的语气听的禄厢的心疼的厉害,它们瑟缩着被困在心室里,像是寒冬里那些年被剃了毛的狗,筛糠似的抖。

“奶奶……”禄厢有些哽咽,一大滴一大滴眼泪倾泻下来,它们恰好跌落在奶奶露在床沿上的手背,禄厢想这样凛冽的寒冬她真怕了奶奶冷透了。

“禄厢,你别伤心,人总是要死了,你看刚出生的娃娃都是哭着来到这个世界上,说明生是来赎罪的,要经历很多苦痛,而不可避免,死亡就没必要哭泣了,这是一种解脱不是么,当然它也不必去急于求成,这是每个人都必须要经历的过程,所以禄厢你该为我高兴才对……”奶奶说着,那声音缓慢而低沉,禄厢握紧奶奶的手。

“奶奶,这个世界我就你一个亲人,其他谁也不缺,我要带着你去见一见外面的世界,你这一辈子都给了我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人,你已经为我付出这么多了,那就希望你再给我一些慈悲,再施舍我一些时日好不好……”禄厢泣不成声,窗外浓浓的夜色扑进来,室内温度又下降了一些,炉火找出一圈光芒,昏黄不定的样子,禄厢把炉火朝奶奶床边又挪了挪,安抚奶奶休息一会独自出去煮饭了。

禄厢打开米袋子,抓了一把米,禄厢转身又抓了一大把,禄厢把它们认认真真地洗了两遍,小心地倒进锅里,升起了火,禄厢哈着冷气,屋外月光照进来干冷干冷的,那烟囱里的炊烟直直地冒出来,终于融入这干冷的空气里,遥远的地方传来几声犬吠,禄厢听的那声音像极了平日了大黄狗对着麦田叫唤两声,然后哧溜一下冲进麦田。禄厢听着锅里的水沸腾了,抽出了几根木柴让火势降了下来,锅里渐渐飘出了米香味,那浓浓的香气要小时候过了年禄厢才能闻见,空气里饱蘸那些农人汗水的粮食散发出的喜悦……

夜风吹来,屋子里还有些温度,禄厢却觉得格外冷,等着锅底的米饭煮的有些时候,禄厢掀开了锅盖,瞧着那些米粒胀成两个大了,它们拥挤地挤成一团,禄厢拿起勺子装了半碗米汤又兑了一点冷水就着冷飕飕的寒风咕噜咕噜喝了下去,身上有了些许温度,禄厢又装了一大碗,这是货真价实的米朝屋里走去,屋里传来奶奶微弱的咳嗽声,禄厢快步往屋里走。

“奶奶!”禄厢大声唤着奶奶,真想听奶奶平日里的训诫,女孩子要矜持一点,这么大声做什么!禄厢竖起耳朵听,那屋里却没有声响……

禄厢推开门,微弱的炉火照见奶奶虚弱的泛白的侧脸,那表情里有挥之不去的痛楚,禄厢端着粥的手就抖了起来,炉火快要熄灭了,禄厢把粥放在奶奶的床头桌子上,朝炉火里添了几块木炭。

“奶奶,饿了吧,我扶你起来吃饭吧!”禄厢扶起奶奶,垫高枕头

“禄厢,你自己吃了吧……”奶奶被禄厢扶了起来,软塌塌地靠在床头,禄厢见奶奶这副病恹恹的样子悲伤起来。

“奶奶,我已经吃过了的,你快趁热吃了吧!”禄厢端起碗执意要奶奶吃了再睡下。禄厢拿起勺子要喂奶奶,奶奶要自己来,她双手颤颤巍巍要去端禄厢手中的碗,还没接触到碗,手臂便低垂了下去……

“禄厢,奶奶许是活不过今晚了……”奶奶叹息着语气却没有悲伤,禄厢又要哭起来,奶奶却笑了,一脸皱纹像夏日里干涸的河流中留下的车辙。禄厢拿起勺子一口一口地喂奶奶,那温度不能太冷,也不能太热,禄厢却能拿捏的好处。

“奶奶,等你好了和我一起离开清水镇好不好”一大碗粥被奶奶吃完了,禄厢见奶奶食欲这么好,心情如拨云见日开朗起来。

“傻丫头,奶奶老了,走不动了,哪里也去不了了,我要留在清水镇的,这些清早里的雾霭多好,像个温婉如玉的女子,从来柔软宽容地对待每个人,我知道你素来不喜这些晨雾的,以后啊,奶奶希望你变成一个温暖的女子,就算雾再大,天空再灰暗,你的心里也要洒满阳光……”奶奶握着禄厢的手,那温度一点点褪去,禄厢能感受到奶奶渐渐变冷的躯体。禄厢拨了拨炉火,一室凄冷,那火苗陡然跳动了一下,一瞬间的光亮照见整间屋子,禄厢依稀瞧见奶奶的眼角有一滴泪珠滑落,像年月里滴落在草尖晶莹透亮的露珠。

“禄厢,你是不是忘记关窗子了,我觉得我这半边身子好冷啊!”奶奶要从床上爬起来的样子,禄厢从自己屋里又拿出一床被子给奶奶盖上。

“奶奶,我这就去关好窗子……”禄厢朝那关的严实的窗户边走去,瞧见窗子外面一地清冷的月光,寒风呜咽着穿梭在村子里那些树林,草垛,矮墙的缝隙里,遥远的地方传来几声狗叫,禄厢从那声音里辨得那该不是大黄狗的叫声,大黄狗的叫声不似这般尖细,那声音里挥之不去的悲凉是大黄狗从来不会传递的音色。禄厢站在窗口能感受到风从窗子外面逼仄进来吞噬室内那所剩不多的温度……一只鸟不知从哪个角落里被惊起,扑菱着翅膀闯进这寒夜,禄厢走了神,想这只鸟带着满腔惶恐匆忙奔入夜色而没有方向,多像自己往后漫无目的的生活,奶奶说她总是要走,是啊,总是要走……

“禄厢,是不是天快亮了……”禄厢借着微弱的炉火瞧见奶奶虚眯着的双眼。

“恩,是的奶奶,就快天亮了……”禄厢坐下来为奶奶压住被角

“哦……天亮了我就该走了,你可不要害怕,明白么?”禄厢能感觉到奶奶的声音句句鼓颤着耳膜

“禄厢,奶奶若是走了,你把我葬在三槐堂对面的麦田里吧,我是一生都靠王家普济,这份恩情只能留下辈子再报答了!”奶奶越说声音越低,禄厢有些慌乱。

“奶奶,你不要说了,我们明天再说这件事情好不好……”禄厢抑制住快要倾泻下来的泪水低声安抚奶奶。

“奶奶要到另外一个地方休息了,以后自然会长眠的,不会有谁来打扰,禄厢,你要好好的生活,无论身边的人对你怎么样,你要尽力去做一个站在阳光里的人……”奶奶说的声音很小,禄厢要靠过去仔仔细细地听才能明了。

“恩!奶奶我明白你的意思的,你先休息一下吧,我去给炉里添几块炭”禄厢说着站起身来又往炉里添了几块木炭,炉火又旺了起来。禄厢靠在奶奶的床边坐了下来,奶奶躺下来应该是要睡着了,炉火的微光照见奶奶安静的侧脸,禄厢有些倦了,打着盹,眼前忽然一亮……

槐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他比那次见到的长的更高了一些,棱角分明的脸,槐一脸笑意同自己打招呼,禄厢却一脸错愕。

“禄厢……”槐的声音变了,变的如此亲切而温柔,禄厢局促地站在那里低了头,涨红了脸。再一抬起头忽然槐又消失不见了,禄厢慌乱地四下查看,一片一片绿油油的麦田,风来曳起麦浪如花。槐的声音扩散在这阔大的世界里,任凭禄厢如何奔跑着寻找也追不上了……禄厢着急的哭了起来,风越来越大了,像要下起雨来。

“禄厢…!”奶奶的声音从村庄里传来,大黄狗不知从哪里跑了出来,奔向这麦田,它的眼睛里这麦田真是白色的么……禄厢想象着这满眼蔓延的白色。禄厢循着奶奶的声音要往村庄上走去……

禄厢走了好远好远,村庄却一直在尽头,就快要靠近了,却要依然在眼前,禄厢有些着急了,这是要自己跋山涉水而去么?归家的路途怎会如此遥远……

“大黄!”禄厢想要叫住大黄,却没有了声响,大黄不知道去了哪里,它一定是追寻它那片白色的麦田去了,禄厢悲伤起来,村庄看似近了却如此遥远。

“禄厢……”禄厢在麦田里漫无目的地行走,田头上一个衣着红裙的女子在叫自己的名字,禄厢回头却看不清那个女子的面庞,风吹起那飘逸的裙摆,禄厢瞧着满眼艳丽的红……

“汪汪……”是大黄嘹亮的叫声,禄厢心中有些狂喜,四处张望寻找大黄的影子,大黄跑过来蹭了蹭禄厢的裤脚。

村庄又近在眼前了,禄厢瞧见了奶奶站在三槐堂前的三棵槐树前张望远方,禄厢奔跑着追向奶奶,大黄在禄厢前头领路。禄厢开心极了,咯咯笑了起来。

“奶奶!”禄厢听见自己的声音在村庄里回荡,那样清脆悦耳,像年幼那光景的自己……

禄厢被窗外早起的公鸡打鸣声惊醒,昨夜靠在奶奶的床边竟然昏睡了过去,炉火已经熄灭了,奶奶安详的面容没有了昨夜那般痛苦模样,禄厢起了身拎起炉膛开了门朝外面走去她要给再添些炉火好让奶奶睡的更温暖一些,门外那浓重的雾气弥漫过来,湿冷冷一片,平日里奶奶该动身前往这小树林去,禄厢拾起院子里的柴火,点着了塞进炉膛里,瞧着它们慢慢燃烧等它们燃烧旺盛一些,又添了些木炭,晨间温度有些低,禄厢许是昨夜受了些风寒,这会正冷的发抖。雾霭渐渐厚重起来,它们在空气里漂泊,依附在行人的发梢,眉毛,脸颊,湿冷湿冷的。禄厢是厌极了这些雾霭,从没有和奶奶说过,却被她洞悉……炉火渐渐旺了起来,禄厢把炉膛拎到里屋,她小心地开门,怕惊醒奶奶难得的睡眠。日头变高了照见晨雾里若隐若现的村庄和树林。

今天奶奶睡了好久,禄厢见窗外阳光正好想叫了奶奶起床晒晒太阳,她搬出板凳放在院子里,回了里屋要叫奶奶起床。

“奶娘,今天天气不错的,你要不要出去晒晒太阳啊?禄厢开了门,轻声询问起奶奶,奶奶依旧是那安详的面容,禄厢觉得那神态似乎维持了太久一点。禄厢走近了瞧却见奶奶脸色苍白,毫无血色。禄厢有些慌乱,是炉火不够旺盛么,禄厢感受这室内温度还好,她走过去想要扶起奶奶,掀开被角碰到奶奶早已冰凉坚硬的手臂……

“奶奶!”禄厢叫了起来,眼泪扑簌扑簌着落下来,奶奶什么时候离开的,为何都没有和自己说一声,这样寒冷的冬天,奶奶终于被岁月挟持而去……禄厢想起奶奶昨夜和自己说的事情,说她想要长眠在三槐堂对面的麦田里的,那块麦田却是镇长家的,村上每逢老人离去老镇长都要来张罗,这下要自己去找他了么,前几日还和他们家闹了一番……禄厢思索着要如何向老镇长说起这件事情,禄厢一路斟酌向着镇上走去,途径三槐堂,那风吹的槐树飒飒有声。禄厢红肿着双眼敲开老镇长家的门,开门的是柳妈,柳妈一见是禄厢有些惊愕,本能却依旧打开了门。

“禄厢,你怎么来了?”柳妈应该还是没有原谅禄厢当时对夫人的冲撞吧,即使明知那不是禄厢的错。

“柳妈,我来找老镇长……”禄厢强压住眼中的泪水,那种说了话即刻要奔涌而出的眼泪。

“哦”柳妈听了禄厢的答话,转身把禄厢引进了院子朝老镇长屋里走去。连廊里光秃秃的,没了蔷薇的花色,颓然有些伤感,汤汤姐妹许是从窗户里瞧见禄厢了,飞奔着从屋里跑出来。

“禄厢姐姐来啦!”小孩子到底是不懂大人们之间的恩怨,汤汤姐妹欢快地围住禄厢。

“汤汤你带妹妹去别的地方玩,禄厢姐姐有事情得来……”柳妈拉着禄厢朝老镇长的屋里走去,今儿夫人似乎不在家,镇长应该是公务繁忙家里静悄悄的,远远地禄厢听到老镇长在里屋的咳嗽声。

“老镇长,禄厢来了……”柳妈领了禄厢来,朝禄厢示意一眼就退到门外去了。

“老镇长”禄厢见老镇长坐在正厅里端着茶杯却没有要喝的意思,该是在寻思这禄厢今儿怎么上自家来了。老镇长没说话,等着禄厢说明来意。倒是这份从容而镇定的心情却让禄厢慌乱了。

“老镇长……奶奶去了……”禄厢说完终于憋不住了眼泪,一下子瘫坐在老镇长的面前。老镇长有一瞬间的恍惚,想着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忽然就去了呢!

“柳妈!柳妈!”平日里从不见老镇长这般沉不住气的样子。柳妈从门外慌张地进来见禄厢哭的成了个泪人了。

“老镇长怎么了这是啊……”柳妈见屋内这情形却不知如何处理。

“柳妈,你来了!快把禄厢扶起来!不要哭了,不要哭了!”老镇长边说边要拉起禄厢,这禄厢却哭的伤心。

“禄厢啊!咱不哭啊,有什么事情起来说……”柳妈扶起禄厢一番劝慰。

“禄家奶奶走了……禄厢来了就说的这事情……”老镇长叹息一声道出实情,柳妈着实有些惊愕,禄家奶奶前阵子还好好的呀,这会怎么忽然就西去了呢……

“柳妈,你去安排一下,早早把人下葬了,禄厢这以后可能要住在咱家来了的……”老镇长却异常冷静,也许是经历了太多的沧桑,总有人要离去,总有人要远行。

柳妈接了安排,匆匆召集镇上的人平日里管丧事的人赶往禄厢家,禄厢这当儿跟在人群后面,瞧着那天气忽然又暗了下来,村上有人离开了,总要天气不好,好像是上天安排好了一般。

“禄厢,今儿是个特殊日子,别怪我老了多嘴,这往后你若是住在镇长家了,凡事可有个分寸,前些日子,我们虽然看在眼里,但都不能说太多的,夫人也了解,但是那毕竟是他的丈夫,总不能胳膊肘往外拐的吧!”柳妈走在禄厢边上一再告诫,生是怕了禄厢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惹的镇长一家乌烟瘴气的。禄厢心下思量,这柳妈算是给自己忠告的了,也算是自己遇见贵人了,但是镇长家这是十头牛也不能拉自己过去住的,安葬完了奶奶再说吧……禄厢一路走一路沉默,只对柳妈说的话点了点头,算是承诺了。

一行人进了家门,禄厢首先推开了奶奶的房门,那表情依是安详的模样,却越发瞧着怪异,禄厢就站在门口没有进去,柳妈领着人进去说要给奶奶穿衣服。

清水镇故去的老人,总要被穿上白色的衣衫,那种单纯的白色,一件新衣也置办不得,禄厢一直不懂这样的习俗为何而来,那样纯洁的色彩,为这氛围徒增更多的艰难与哀伤,这又是何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