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结束后的空气,都弥漫着一种久违的、松软的甜。温桃拒绝了爸妈开车送她的提议,背着一个轻便的背包,汇入了班级前往机场的大巴车流。车窗外的景色飞速倒退,高中三年堆积如山的试卷、挑灯夜读的疲惫、考前的紧张焦虑,都仿佛被这初夏的风吹散了。取而代之的,是对未知旅程的雀跃和对未来的朦胧憧憬。
班主任李老师兑现了承诺,精心策划了这场为期十天的毕业旅行,目的地是彩云之南——滇西。同行的除了全班同学,还有几位任课老师。
抵达云溪古城时,已是傍晚。
古城的青石板路被夕阳镀上一层暖金色,两侧的店铺灯火渐次亮起,售卖着扎染布、银饰和鲜花饼。空气中混杂着各种小吃的香气和游客的喧闹。温桃和几个平时还算聊得来的女生走在一起,新奇地打量着这与汗青市截然不同的风情。
“哇,温桃你看,那个银镯子好漂亮!”一个女生指着路边小摊。
“嗯,花纹很特别。”温桃微笑着点头,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被街角一家安静的书店吸引。古朴的木质招牌,暖黄的灯光透出玻璃窗,与周围的喧嚣格格不入。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惊呼声打破了她们这边的和谐。
“小心!让开!快让开!”
只见前方一个踩着滑板的少年失控般冲下坡道,直直撞向路边一个正在挑选鲜花的小女孩!人群瞬间骚动起来,小女孩的母亲发出惊恐的尖叫。
电光火石间,温桃几乎是本能地做出了反应。她没有像周围人一样惊慌后退,反而一个箭步斜冲上前,在滑板即将撞到小女孩的瞬间,用尽全身力气将小女孩猛地往旁边一推!
“啊!”小女孩安全地扑进了母亲怀里,而温桃自己却因为巨大的惯性,重心不稳,狠狠地向后摔去,手肘和膝盖重重磕在粗糙的青石板上,火辣辣的疼瞬间蔓延开。
“温桃!”
“你没事吧?”
同学们惊呼着围上来。
“嘶…没事。”温桃忍着痛,在同学搀扶下站起来,顾不上查看自己的伤势,第一时间看向被救的小女孩,“小朋友,你没事吧?”
小女孩吓得哇哇大哭,母亲抱着孩子,惊魂未定,连声向温桃道谢:“谢谢你!太谢谢你了姑娘!要不是你……”她看着温桃蹭破皮、渗出血丝的手肘和膝盖,满脸愧疚,“你的伤……”
“皮外伤,不要紧。”温桃摆摆手,脸色因为疼痛有些发白,但眼神却很镇定。她快速检查了一下小女孩,确认只是受了惊吓,才松了口气。
这惊险的一幕,被不远处临街一家格调高雅的茶室二楼尽收眼底。
茶室临窗的位置,坐着一个男人。
他穿着一身剪裁极佳的深色休闲装,身形挺拔,气场冷峻。面容英俊得极具侵略性,眉骨很高,鼻梁挺直。他指间夹着一支未点燃的烟,眼睛正透过玻璃窗,精准地锁定了下方那个摔倒后又迅速爬起的女孩
正是林骁。
他此次来滇西,是为考察家族在边境的一项新投资,顺便处理一件棘手事务。云溪古城只是短暂停留,却没想到会看到这样一幕。
女孩的动作快而准,带着一种不顾后果的勇敢和近乎本能的善良。举手投足间隐隐约约有某人的影子,但一时又想不起来。
目光在温桃清秀却带着坚韧的侧脸上停留了几秒。尤其当女孩抬起头,夕阳余晖勾勒出她脸部的轮廓时,一种极其模糊、却又挥之不去的熟悉感攫住了他。
像谁呢?
他微微蹙眉,一时想不起来。但那眉眼间的神韵……仿佛在记忆最深处蒙尘的角落里,有过模糊的印记。
“林总,滇西边城那边的资料……”助理低声提醒。
林骁收回目光,恢复了惯常的冷漠。“嗯。”他端起茶杯,指腹摩挲着温润的瓷壁,心思却已不在眼前的茶上。那个女孩的身影,尤其是那双眼睛,莫名地在他脑海中盘桓不去。
“查一下,”他忽然开口,声音平淡却不容置疑,“刚才下面那个救人的女孩,什么来历。和她一起的团队。”
“是。”助理立刻应下,悄无声息地退出去安排。
楼下,温桃婉拒了小女孩母亲要带她去诊所的好意,在同学们的簇拥下回到客栈处理伤口。客栈是李老师订的,一个颇具民族风情的院子,环境清幽。安文妍难得地主动帮她清理伤口、贴创可贴。
“看不出来啊温桃,关键时刻这么勇。”一个男生感叹道。
“就是就是,平时安安静静的,爆发力这么强!”另一个女生附和。
温桃被说得有点不好意思,低头看着膝盖上的纱布,“本能反应而已。”她心里却在想,刚才摔倒时,好像看到一双眼睛,很冷,却带着探究,像鹰隼一样……是错觉吗?
夜深了,同学们陆续回房休息,为第二天的行程养精蓄锐。
温桃躺在床上,手肘和膝盖的伤还在隐隐作痛,却比不上她心中的一丝异样。傅宁楼送的那条桃子项链被她从盒子里拿出来,握在手心,冰凉的触感让她纷乱的思绪稍微平静。
她拿出手机,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开了傅宁楼的对话框。白天的事,让她有些后怕,也莫名地想找个人说说。
“到云南了,大理古城很热闹。”
信息发出去,她盯着屏幕。几秒后,对方状态显示“正在输入…”
“嗯,注意安全。玩得开心。”回复很快,一如既往的简洁。
温桃看着这行字,心里那点细微的期待又落了回去。她叹了口气,把项链小心放回枕边。
“谢谢,晚安。”
“晚安。”
与此同时,在古城另一家更隐秘奢华的酒店顶层套房内。
林骁站在落地窗前,俯瞰着沉睡的古城。助理恭敬地站在身后汇报:
“林总,查到了。那个女孩叫温桃,汗青市人,刚参加完高考,是跟着高中毕业旅行团来的。父母是普通工薪阶层,家里开一家小面馆。她本人成绩优异,目标是A大,性格……比较安静内敛。”助理顿了顿,补充道,“这是初步信息,更详细的背景还在深挖。”
“温桃…”林骁低声重复着这两个名字,眉头锁得更紧。温桃…这个名字,为什么也给他一种奇怪的熟悉感?
普通工薪阶层?他锐利的目光扫过助理提供的温桃一张模糊的证件照。照片上的女孩眉眼清秀温顺,但他下午看到的,分明还有一股被隐藏的韧劲。
直觉告诉他,事情没那么简单。
“继续查。”他转过身,眼神在黑暗中锐利如刀,“特别是温桃的父母,我要知道他过去三十年的所有轨迹,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还有,派人留意这个旅行团的动向,特别是那个叫温桃的女孩。别惊动她。”
“是!”助理领命。
林骁(沈砚)重新看向窗外,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窗棂。温桃…那双眼睛…
滇西的风,似乎带着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悄然吹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