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青青自掏腰包,置了些银两赠与母子二人,便要离开。
“姑娘真是活菩萨哪!敢问恩人名姓?以便日后我儿报答姑娘的大恩大德!”
妇人双膝跪地,连声道谢。
“区区小事,娘子不必记挂!日后有缘自会再见!”
别过妇人,从药铺出来,又置身人海之中。不知不觉中,又走到了那个东南西北相交的十字街口,她抬头望了望天,仰天长叹了一口气!
天下之大,当真没有自己的容身之所吗?
假如没有师傅的临终重任,没有江湖的恩怨纷争,就这样隐姓埋名,做一个普通人,混迹世间,似乎也未尝不可!
只是这种普通人唾手可得的自由,于她而言,却是一种遥不可及的奢望罢了!世上偏偏就是存在那么多的事与愿违!
现在的她,连自己的真容,都无法暴露在青天白日之下!又如何能有选择生活方式的权利!
“女侠!女侠!请留步!”
回头看时,只见上官慕宇气喘吁吁的追了上来。
“公子找我何事?”
“女侠欲往何处?”
“公子如此询问一个姑娘家的行踪,怕是不妥吧?况且,你我并不相识。”苗青青随时都保持该有的警觉。
“女侠莫要误会!今日相谈甚欢!若女侠不弃,可否交个朋友?”
苗青青见他一口一个“女侠”,听着怪别扭!不过,这位上官公子,竟与师傅交托的画中之人,颇有几分相似!或许可以通过他,寻到那个人也未可知!
“蒙公子抬爱!只是丑话说在前,认了我这个朋友,日后若是受我所累,可别后悔啊!”
“姑娘是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吗?”
“不是。”
“那姑娘是打家劫舍的大盗吗?”
“也不是。”
“姑娘莫不是朝廷重犯?”
“你,看我像吗?”
“那就得啦!”
“姑娘这个朋友,我上官慕宇交定了!”
苗青青心里不得不对眼前这个少年郎刮目相待!
别看他看似大咧咧的,简简单单的几个问题,就把自己想了解的事情,给盘问个清清楚楚了!是个扮猪吃老虎的家伙!不好应付!
眼前此人,是敌?是友?一时半会还真摸不透!以后,须得小心行事方可!不过,她和他之间,应该也没有“以后”了吧……
“少爷!已过午时,想必女侠也该饿了吧!前面过去一段路,就到如意酒楼了,要不我去打点打点,你们二位坐下来,慢慢聊!”
麦冬这小子!奇奇怪怪的!冷不丁就从哪突然冒出来!
“咕噜……咕噜……”
麦冬的肚子响到大家都听到了。他低下头,尴尬的捂住了肚子!
“你小子!我看饿了的人是你自己吧!算盘打得挺精嘛!都算计到我头上了!人不见怎么靠谱,肚子倒还算诚实!”
上官慕宇调侃道。
“少爷,我这算盘打小跟财叔学的,必须精啊!”
“哈哈!好!就依你!摆道如意楼!”
“少爷英明!少爷神武!少爷顶呱呱!”
拍完马屁,麦冬便匆匆赶去如意楼打点去了。
什么“就依你!”明明你自己也想去如意楼吧!要不怎么领着姑娘往如意楼方向走……
麦冬边走心里边嘀咕着。
“你这小跟班,倒是挺有意思的!”
“比我还有意思吗?”
话刚出口,他便后悔了!怎么今天这嘴就这么管不住呢?
苗青青“噗哧”一声笑了!
上官慕宇一脸尴尬。
不知为何,方才听到她夸奖麦冬,自己竟有那么一点点,不爽?
难道是……
吃醋了?
不可能!不可能!
自己怎么会对一个初次见面的陌生女子,心动?!
错觉!一定是错觉!
对!饿出错觉了!
没多久,如意楼便出现在眼前。
好一个热闹的酒楼!
揽客吆喝声,唱曲声,谈笑声,酒令声,这些声音揉杂,碰撞在了一起,竟无片刻停歇!酒楼生意之好,可见一斑。
“女侠是觉得如意楼太吵了?要不,我们另换一家?虽然如意楼不是本地最大的酒楼,但这里的的厨师和菜品,却是最好的!”
上官慕宇见她迟疑不前,连忙询问。
她其实并不是讨厌嘈杂声,只是担心人多的地方,自己容易暴露罢了!
“大隐隐于市”!
算了!即来之,则安之吧!
况且她对自己的易容术,信心满满!
“不必麻烦!这如意楼就挺好!”
“哎哟!这不是上官家的公子嘛!”
上官慕宇前脚刚迈进门,一位身着桃色纱裙,浓妆艳抹,风情万种的女子,出现在了眼前。
看到如此妖娆热情的掌柜,苗青青不由东张西望的打探一番,以确认,他们是否来对了地方!
“来!麦冬小兄弟都交待好了!特地留着二楼雅座等着呢!”
“有劳掌柜的了!”
上官慕宇客气的回应。
“哎呦!这才几日没见!上官公子这是又俊了呢!啧啧!瞧瞧!这张潘安脸,不知要迷倒多少姑娘呢!”
掌柜的眉开眼笑的打量着他道。
“掌柜的,莫要说笑了……”
看上官慕宇被她盯得有些不好意思,掌柜的便不再调侃他了,目光转移到了他身旁的那位女子身上。
“咦?这位姑娘好面生啊!是公子亲戚吗?”
苗青青有些不安的低下了头,避免与她目光交接。因为师傅曾跟她说过,千万不要低估一个人的洞察力。特别是女人。
“不是。是我的一位朋友。今日第一次来如意楼。”
“这样啊!那姑娘算是如意楼的贵客了!得好好招呼!”
掌柜满脸笑意,目光在苗青青身上不停的上下打量着。
“三儿!迎贵客!”
“好嘞!”
掌柜的话音刚落,叫“三儿”的伙计,立马笑容满面的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这位姑娘是第一次来如意楼,小心伺候!”
“好嘞!二位贵客,楼上请!”
麦冬站在二楼中间临窗的位子,看到他们上来,热情的朝他们招手。
“少爷!女侠!”
他边招手边大声喊。
怕太过招眼,苗青青连忙快步走了过去。
“女侠,请上座!”
上官慕宇招呼道。
“公子不必客气!你我既是朋友,繁文缛节,能免则免吧。我向来自在惯了,你们随和一些就好!”
二人相对而坐。
“女侠,有什么忌口的吗?”
“随意,我都行!”
从小跟着师傅吃辣辣的湘系菜,口味有些偏辛辣,但为避免暴露饮食喜好,只有故作随意了。
点完菜,麦冬挨着上官慕宇坐下。
“女侠,来,先喝茶!”
上官慕宇给她斟了杯茶道。
“女侠二字,愧不敢当!我叫黄秋月,你们直呼姓名就好。”
虽然自小就憧憬自己日后能成为名震江湖的一代女侠,但没想到,原来被人追着喊“女侠”,竟然是件这么痛苦的事!若是再多听几遍“女侠”这二字,不用吃饭,都要饱了!
“Huang-qiu-er?名字好特别!”
麦冬边念边说道。
“就是不知是哪三个字。”
“田字'黄',秋天的'秋',”月亮的'月'。”苗青青答道。
“黄-秋-月!好名字!”上官慕宇端起茶杯,边把玩边说道。
他脑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这样一个画面:秋夜,凉风习习,月上柳梢头,月下有一美人,清扬婉兮!他似乎完全沉浸在这秋夜月下美人图里无法自拔了……
“有个问题,我不明白。”
苗青青浅尝一口清茶道。
“女……姑娘请说。”
“侠”字尚未出口,上官慕宇连忙改口。
奇怪!这死脑子,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为什么刚刚掌柜的喊伙计'三儿',而不是'小二'?”
上官慕宇不由佩服眼前这位姑娘心细如发。
“这个啊!如意楼伙计多啊!如果喊小二,大家都不知道喊谁!直接叫名字嘛,又不大体面,所以掌柜的就用数字给他们一一编了号。”麦冬抢答道。
“原来如此!这个办法倒是不错!既简单明了,又顾全了伙计的颜面,还不容易出错!掌柜的,真不简单!”
“那可不!如意楼掌柜的,本事多着呢!以后慢慢你就知道了!”
麦冬说完,抓了一把花生米塞进嘴里,嚼了起来。
以后?
听到这两字,苗青青心里咯噔的紧了一下。自己在这个地方,还有“以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