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她再醒来,便是不认识的地方。伤口疼的厉害,喘不过气。
再清醒,却有声音。
“我给你上过药了,你现在与我来一趟。”
徐契听着声音,晓得是洪一泽。
这房间竟有密道,在下面。
路上,徐契想清了许多。
二人并未说话,洪一泽不时看看她。
“到了那地方,注意着。”
他已无初见的豪爽,徐契猜出这是影阁,可见此地不一般。
“到了。”
洪一泽推开门,徐契屏息凝神,缓缓向前。眼前是从未见过的景象。
全殿皆黑,八个座位。最上面的座位后镶着黑龙图案。两旁是明火,也是龙的灯盘。
此殿华丽,皆为黑金土木所成,虽在地下,但能寻得此土木,并非凡人所得。
倘若在皇宫,也是极少有的。
她看到了最上面的人,他带着面具与黑紫披风,头饰是龙帽髻,身边放着把剑,徐契认得,那是前朝的落梅剑,出于神仙之手,世上只此一把。
“好久不见。”
徐契未出声,只是看着。
“你还是从前那个样子,哈哈。”话罢,又咳了几声。
他的声音有些嘶哑。见徐契不搭理他,便微微摇了摇扇子,故意让徐契看到。此扇江湖人中最是广为流传,是影阁传家之宝。说是万年前看天地,集灵气于一体,为紫晶石所造,却质地软,工艺如何也不得而知。
“阿信,将他带到你地方待着,”
徐契闻此,一下注意到次座的他。
他带着半边面具。
“将他看好了,生活如何也与你相同,不可苛待。若出了事少主这位置你也是德不配位了,你应懂事,勿忘下面还有弟弟们呢。”
“诺。”
他一直看着她,徐契将头垂下,手心攥紧,已盘好的发髻觉得快要散下。
不知过了多久,他得了令便起身扣着她的肩膀,左肩又疼的渗血。
江怀信蹙眉,还是到了他的住处。
他的居所在密道之上,名了莫居二字。里面极简,大多都是木制品,不时有些檀香。屋后伴竹林莲池,无风花雪月之处,却是何人都神往。
他的地方,竟一个侍卫都无。
“跟着我。”
她与他入了一间房,“坐下。”
只见他从胸中掏出一个红色陶瓶,晃了晃,拿出一颗给她。
“吃了。”
而后,又去翻箱倒柜一番,好似这不是他所居。
徐契闭着眼,回忆刚刚,走过的地形,心中已然大概。
江怀信不知何时又站在她面前,有些冷漠,“自己抹好缠好,洪一泽太粗。”
徐契见了木桌上一堆纱布…与两三瓶小罐。
她颔首,见他在一旁看起书来,便一下将衣服剥开,上面血肉模糊,她忍着上了药。
疼,太疼了。
她想起她从前在宫中,每次病了,都有徐暀的青梅,吃上几颗,便也愿喝药了。
可这不仅无梅,也不知道长兄如何。
有些走神,药瓶砰的一下落地而碎。
徐契怔住,里面的药粉散在地上。
“皇上,世上只此一瓶。”
徐契闻言正要便弯腰去拾那些药粉,眼看要沾上碎渣,谁料一个樱桃闪过她手前。
四目相对,江怀信笑了,“皇上真是不小心。”
徐契愣住,手还留在半空。
“皇上还真只会耍刀枪。”
又暗骂她蠢。
他走向她,又拿出一瓶,用嘴将瓶塞咬开,倒在他宽大的手掌中,他轻抚她的伤口。
左肩似乎快要烂了,有些不可置信。
“…疼”
“忍着。”
徐契全身颤抖着,一下拉住他,“肚子也…”
江怀信眸子欲深,“别动。”
“肚子是洪一泽的活,是他伤的,你醒来前他就把药上好了。”
“那他…知道我不是…”
疼痛一下消失,她的眼睛对着他,距离那么近,“知道了吧,他又不会说。”
江怀信吐出的气一下被她吸入,好似呼吸缠绵。
“放开我点…”徐契脸上不太自然。
“皇上可真金贵。”
他嘴上念叨着牢骚,手上却温如水的为她缠纱。
“现下如何…”
“还能如何?你所谓的皇兄对你可真好啊,”他忽然低下腰,靠近她的耳畔,声音细小,温热席卷她的耳旁。烛火下,二人影子交缠悱恻,“好一场偷梁换柱,谁也想不到呢。”
“你既然知晓,为何不说?”
“为何要说,我又不认识皇帝,怎知他是不是长你这样?”
“一年不见,你又顽皮了些。”
“你还是想想自己吧,陛下。”
“如今好好待着吧,既然是我管着你,就安分点。别看这院子没侍卫,哝,都在下面呢,”江怀信挥了挥手上的扳指,“今后侍卫会分布上来,你只能待在这间房,如果出去半步,将你杀了也无妨。”
“毕竟,是假货。”
肚子上的刀口又疼起来,她捂着嘴角的血,“多谢。”
“别矫情了,洪一泽刺的,极浅,根本不伤要害。若再弯一些,深一些,早就去了西天。”
“淮信…”
江怀信微微一顿。
“得待多久。”
江怀信闻之,未答,起身便去。
之后的三个晚上,再也没回来。
只是昨晚,兰茄过来了,她一见徐契便哭了起来,嚷着要为她瞧伤。
徐契一下抓住她,轻抚她的脸,“兰茄,他们对你怎么了?”
“小主,影阁之人武功极高,上次我都未有察觉。被关来的这几日,虽说一日只能吃些米汤,却还是无恙的。”
“看我的那个小侍卫,年纪比我还小些,不能去杀人,只能跑腿,有时到了晚上还常常给我送些好吃的。”
徐契笑了,抹过她的泪脚,“那就好…那就好…”
“小主,您怎么办,影阁是别人的一把刀,真正要杀圣上的恐另有其人。”
“我知晓,我先前把王谋乱朝的证据给了全明,他应送到刘良手中了。如今过不了多久便是皇上死了,而后有人起兵,届时就可让皇兄与段锐一齐拿下,岂不美哉?”
“只是幕后之人,如今却不让我死,也就是不让皇上死,是要让皇上哪亲自天死在他手中吧。”
“小主,您如今受了伤,这些天我给您好好养养,别再操劳了,那是男人的事。”
徐契被这一句说愣了,男人的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