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红色威严的大门，前方坐落着两头石狮子，门前牛车水泄不通，热闹极了。
“吾氏夫人携吾二娘子到！奉上玉如意一柄，千年人参五支，绸锦各二十匹！书简三十箱！”
李家门口的下人高声唱道。
这特殊的礼品让门口的人频频侧目，露出艳羡的眼光。
前面的东西稀少是稀少了点儿，但他们花钱还是能买到的。
但那书简可不是凡物，大都被世家阀门给垄断了，一般人家中有一两卷都是要供起来的，更别提送人了。
就算是一些贵族世家，也不可能会这么大方的。
这又一次证明了吾氏家族的神秘与强大。
吾卿戴着面纱，依偎在齐氏身旁，一双美目看着周围。
即使这样，也有人打量的目光，且惊艳，且算计。
“卿卿可是要去李娘子那里？”齐氏捕捉吾卿眼中一闪而过的疲惫，关心地说道。
眼中满是担忧。
吾卿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摇摇头：“还是算了吧，母亲。这会儿去不太妥当。”
“没事的，现在有许多娘子在那里，你还是可以去看看的。”齐氏笑着拍了拍吾卿的手，然后不等她拒绝，招来一个丫鬟。
“那母亲，我先去了。”
吾卿心中松了口气，她其实并不擅长应对别人的试探，而长辈的话又不能避而不谈。
不过如果是年龄相仿的少女，面对那些试探，她倒是可以一笑而过，也不会显得失礼。
吾卿随着丫鬟来到后院——
“滚！给我滚出去！”一听便是少女暴怒的声音从不远处的房间传出来，还伴随着器物摔落在地上的声音。
“娘子，这……”丫鬟看着吾卿，有些迟疑。
吾卿皱了皱眉：“你先回去吧，我自己去即可。”
“是。”丫鬟摇摆片刻，还是福了福身退下。
丫鬟见到这事，不是第一时间请示主人，而是看向客人，看来这事已经司空见惯。
吾卿走向那个房间。
听说这李大人确实是陛下身前的红人，可他的后院却乱的很，嫡庶不分，区区一个歌姬竟然在嫡母逝世后当上了主母。
一个正儿八经的贵女，偏偏被一个歌姬压上一头。
李家娘子她也见过几次，感觉不会像是那种忍气吞声的人。
“你们莫要太过分了！只不过是区区歌姬的孩子罢了，连最下等的奴隶也不如！”有贵女开口，可从小良好的教育让她们除了翻来覆去这几句话，就再也没别的了。。
“哼，那又如何，我们不还是和你们平起平坐吗？！贵女又如何！”明明应该适合温柔的语调，此刻却刻意提高了声音，显得尖酸刻薄。
吾卿挑了挑眉，扬声：“贵女确实不如何。”吾卿一边说着，一边推开了虚掩着的门，跨了进去，“但你们见到我们的时候，还是得恭恭敬敬地叫一声娘子。”
阳光从吾卿身后散开，逆着光，恍若神佛不可侵犯。
也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你又是何人？”一个粉衣少女瞪着吾卿，嚣张跋扈。
这一看就知道是娇纵惯了的。
好几个贵女围在李家娘子前方，有的已经红了眼眶。
她们可是高高在上的贵女，何曾遇到过这般泼皮无赖的对骂。
听见那个下贱之人的质问，不少人露出了惊愕的表情，有的幸灾乐祸。
很少有人会不认识吾卿，也很少有人会得罪她。
“吾氏二娘子，吾卿。”吾卿看着那个少女，矜持地说道。
“呜，我好怕！呜呜呜呜……”有胆小的女孩儿终于还是忍不住哭出了声。
其她人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这里的贵女不算少，可竟然把她们全都得罪了，看来这李大人要少不了被穿小鞋了。
吾卿面无表情地看着粉衣少女似乎隐隐发白的脸色。
看来是记起她的身份了。
这精致的房间里是一片狼藉，胭脂水粉被翻倒在地，瓷器的碎片还有衣服的碎块散落得到处都是。
李家娘子就在那儿默默地流着泪。
无奈又无力。
今天明明就是她的及笄礼，可这个时候她却连衣裳都还没换。
吾卿微不可察地摇摇头。
平日里见过感觉还好，可今日一瞧，却太过于懦弱了。
……
“啧，这可真是热闹啊。”
“万万没想到这李大人家中竟是这般光景。”有人摇摇头，仿佛十分失望的样子。
“嫡庶不分，真的是让人不知道该说什么。”有人语气不屑，满是轻蔑。
“这李家娘子也太过于怯弱了，当不起主母的气势啊，你说是吧，子容兄？”有人询问谢君慈。
谢君慈勾了勾嘴角，不知看向何方：“我又不娶她。”
关我什么事。
“我倒觉得那吾二娘子还不错。”
“听说她也快及笄了，不知哪家郎君有那个福气娶到这吾二娘子。”
不算小声的声音，让谢君慈侧目，微微眯了眯眼。
他继而看着吾卿。
几年不见，少女的身材抽长，青丝及腰，身上鲜艳的衣裙衬得她的美目如画。
即使戴着面纱，露出的那一双眼睛也是美极了，而里面是别的贵女不曾有的灵气。
风微动，柳枝微摇，发丝轻舞，吹来了郎君们的话语，也吹起了面纱的一角。
吾卿似有所感，转头看向了这个方向：“诸位郎君看够了吗？还想躲多久？”
所有人一惊。
几个男子走了出来，面庞如玉，或俊朗儒雅，或桀骜不驯，风格各异。
有的贵女看着看着脸上不自觉地浮上了红云，更衬得她们比平时还娇艳非常。
东莞近些年来是越来越开放了，故而不仅有男子之间的龙阳之好，男女之间也不似前朝那般防得那么紧了，甚至可以同桌而食。
因此，即使有郎君出现在这里，也不是什么大事了。
“几位郎君竟然在旁边看着，未免太不近人情了吧？”语气不满。
还好，还是有贵女不被美色迷惑的。
吾卿也不满地看着他们——看着热闹不帮忙，着实可恶。
可当目光触及到一身玄色衣裳，对上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时，她却不禁晃了晃神。
是他……
谢家郎君谢君慈。
明明当初就只见过一面，之后便再也没见过，吾卿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肯定。
心跳有些不正常的快。
他不似几年前那般青涩了，也更加俊秀了，而脸上一笔一画刻着的都是坚毅。
墨色长发还是一丝不苟规规矩矩地用玉冠束着，身上衣服也是极为规规矩矩的，丝毫不像旁的郎君般松松垮垮。
他们对视，有那么一刹那，吾卿竟感觉天地间就只剩下了他们。
谢君慈扬起了温润如玉的笑，看着那个少女，眼神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