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
良久的沉默。
远眺着三公里外，那名四方川家后辈与虫子们站在一起的画面，所有人的内心都受到了强烈的冲击，需要时间来消化一下这幅景象。
一脸狂热的人类，与静静呆在原地的虫子们，形成了无比鲜明的对比。
那股强烈的反差感，让人感觉，仿佛那名被感染者就是被神选中的存在。
而虫子们，则是神派来救苦救难的使者，如同黄牛之于老农，战马之于骑士，是神圣而伟大的！
过了一会。
人群中，终于爆发出第一声颤抖的呐喊声。
“泰伦意志，无所不能！”
紧接着，窸窸窣窣的声音不断的从人潮中响起，到最后，完全变成了狂热的呼号。
所有原本还将信将疑的浅信徒们，在看到虫子不会伤害人类的这一幕后，都变成了泰伦最虔诚的仆人。
“泰伦意志，无所不能！”
“无上而伟大的泰伦啊，请您降下神使，为您的信徒们驱逐掉所有卡巴内吧！”
“我愿奉上我的一切，只希望泰伦意志能为我的亲人们复仇，除尽一切卡巴内！”
卡巴内降临日之本二十年，摧毁了无数城市与聚落，让无数百姓流离失所。
这种已经刻入骨子里的仇恨，远比只是外表恐怖的虫子要深刻得多。
如果非要在虫子和卡巴内中选一个的话，绝大多数人都会毫不犹豫的投入虫子们的怀抱。
更何况，这些虫群目前已经展现出是拥有智慧的，只要虔诚的信仰它们的无上意志“泰伦”，就不会受到伤害。
一边，是忍受贵族和门阀们的压迫，还要时刻面临被卡巴内杀死的恐惧。
一边，是向着外表看似恐怖，实际上战力强悍无比，专杀卡巴内，对信徒抱有善意的虫子。
任何稍微有脑子的人，都知道怎么选吧。
“等等！你们就这么快选择相信他了吗，万一这背后有什么阴谋，我们岂不是都……”
“就算是阴谋，那又怎么样？情况还能比现在更糟么！”
看着四周躁动的人群，四方川菖蒲下意识的反驳道，想要点醒周边“愚昧”的民众。
在她看来，所谓的泰伦意志，还有那些杀死卡巴内的虫子，一定是某个野心家秘密创造的战争兵器。
其目的就是为了夺取显金驿，乃至整个幕府的权力，不怀好意。
她要唤醒这些底层民众们的意识，让他们不被幕后黑手所蒙骗，成为对方的工具。
但是，她似乎忘记了一点。
身为世家子弟的她，从来就不是和底层民众站在一边的。
她下意识认为“推翻统治就是坏人”这样的想法，对于民众来说，根本就无所吊谓。
甚至于。
比起腐朽无能的世家武士，能杀死卡巴内的虫子们更强大，更实在，更能让他们看到希望。
于是，才有了人群中突然喊出的那句——
“情况还能比现在更糟么！”
“我们已经失去了一切，站在这里的人们，有的失去了亲人，有的失去了爱人，有的失去了自我，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浑浑噩噩的活着。”
“现在，我们看到了一个机会，一个能杀死所有卡巴内，为我们那些死去的同胞们复仇的机会！”
“你却告诉我，这是野心家的阴谋？”
“谁踏马在乎！”
一位双眼通红的布衣男子，从人群中站了出来，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四方川菖蒲，声泪俱下道。
“我只知道，谁能杀死卡巴内，我就听谁的！”
“管他是武士，是世家，还是什么虫子，泰伦之类的。”
“你们说呢，在场的所有人，既然能被泰伦的教义所吸引过来，想必都是对卡巴内恨之入骨的吧！”
在场的这一千人，有小部分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来的，但大部分人，都是冲着泰伦教会所宣传的“消灭所有卡巴内”的宣言所吸引来的。
他们或有家人死于卡巴内手中，或是家乡被卡巴内毁灭，又或者是在对抗卡巴内的战争中，被世家当做炮灰随意丢弃，侥幸捡回一条命的幸存者。
在他们心中，对卡巴内的恐惧和憎恨，早已超出了其他的一切感情。
只要能杀死卡巴内。
就算把灵魂献给魔鬼，又有何妨？！
“说得对！”
“我决定了，加入泰伦教派，成为泰伦意志最忠诚的信徒，为虫群献出灵魂！”
一个又一个浅信徒，纷纷走上前去，与那名被感染者签下契约，宣布加入泰伦。
四方川菖蒲目光呆滞的望着这一幕，心中根深蒂固了二十年的三观，在这一刻，彻底崩塌。
但她的绝望，还不止于此。
只见一位有着紫色皮肤，体型巨大的“被感染者”走到她的面前，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危险的弧度，轻声道。
“你的身份，早就暴露了，无知而又愚蠢的四方川小姐。”
“现在，你已经是泰伦的俘虏了，我们将把你当做华美的贡品，献给伟大的泰伦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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