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醒了!
慕容浅醒来的时候,平坦在自己温软的床上,清晨橘红色的初阳透过窗台,撒进她的寝室,将她的房间照得金灿灿的,周边烧着她年少时最爱的兰花熏香。
她迷迷糊糊睁眼,便听见一个熟悉中又带了几分遥远的声音轻唤:“郡主,您醒了?”
慕容浅听到声音,转过头去,面前露出一张熟睡的面容,那面容算不上美丽,但也算清秀,看上去十岁出头的模样,和她记忆里一个人映照起来。
她不可思议唤了声:“秋香?”
趴在床沿边的丫鬟听到熟悉的声响,激动的抬头,看见自家小姐直溜溜的盯着自己,无半点病态,眼角渐渐泛起了泪滴,上前扑向慕容浅,眼泪哗哗的流:
“小姐,小姐你终于醒了,你昏迷了大半个月,宫中的御医来了好几趟,都没查出病因。老爷夫人,少爷们都吓坏了,生怕小姐有个好歹,夫人担心的晕了过去,老爷公子才先回去照顾夫人……”
慕容浅看着眼前又喜又急,急急忙忙说了一大堆的秋香,竟有些哭笑不得。自己一醒来就从秋香口中听到了这庞大的信息量,脑子瞬间有些嗡嗡的晕,她急忙叫停恨不得把一切细节尽数说完的秋香,定了定神,让秋香扶自己起身。
可不知为何,身体还觉着有些沉重,不如自己在梦中那般轻松,于是她先且做起来靠着枕头缓了缓。
她年少时并不太喜欢秋香,觉得她做事大大咧咧,笨手笨脚的,加上说话不大中听,于是进宫也不常带她,再长些年岁便让母亲将她调到别的院子里去了。
将秋香调走前母亲还劝她说:“秋香这孩子虽然做事上有些笨拙,眼力见上也不如其他丫鬟伶俐,但这孩子的心实诚,对主人家也忠诚,将来真遇到什么要紧事也是个可信的人。”
但慕容浅那时对母亲的话还不以为意,直到她十三岁那年遇刺,秋香为她挡剑死在她面前,她才明白,有些人做事无需言语,并非她无功绩可说。
看着眼前活生生的秋香,还有这年少时的旧殿,慕容浅收整了心情,终于承认,她是真的醒过来了,这不是那些个没完没了的梦里,这是她真真一步步走过的人生。
她需要尽快确定如今是什么时间,但她并不想让人察觉,她洗着手,回想着秋香先前说的话,试探着询问:“父亲回来几日了?”
对方笑着伸手递过干布,扶她起身,柔和道:“将军回朝已经七日了,自听说将军即将归来时,小姐就昏迷了过去,第二日早晨任秋香怎么唤小姐小姐都不醒。这期间连陛下都来府中看望过小姐,而将军一听消息,本来回程还需几日,硬生生跑死了几匹快马才在短短一日便回了府。”
慕容浅听着秋香的话,看着周遭,心里颇有些震惊。
她随着秋香的动作站起身来,一面洗漱一面打量周边,等她洗完脸,终于确定了,看来从她昏睡入梦开始,这一切尽管与梦中一次次的轮回相似,但又不大相同。
梦中并没有自己昏过去这段,梦中的自己也不曾入梦看轮回,慕容浅不知这近半个月的昏迷会不会对后来产生什么变数,但她知道了这个世界的,这场轮回的结局不会变。
如果不打破这个世界,那自己这一生会与梦中的一切走向相同的悲剧,她知道,这次她必须改变这一切。不出意外,那场庆功宴就快到了,自己必须去做点什么……但这首先,慕容浅必须先去见轩辕枫。
这是秋香毫无预兆的啊了一声,将慕容浅吓了一跳回过神来
“奴婢忘了,小姐醒来这么大的事,要赶忙通知老爷夫人,小姐先坐,秋香去去便来,说这秋香就想脱缰的野马般幸福的冲了出去,大喊着:“老爷、夫人、少爷,小姐醒啦!小姐醒过来了!”
慕容浅看着秋香的举动,无奈的抬手扶额。秋香声音渐远,但府里却躁动了起来,有下人惊得失手摔碎了东西的声响,有门板开合后激动的碰撞声,还有父亲一路奔来的脚步声……
父亲强壮高大的身躯于门外显现,三步并作两步就来到了自己床前。慕容城看着眼前开口软糯糯唤着父亲的女儿,心中本有千万言语要说,却只是蹲下来,抬手将这个女娃娃揽入怀中,双眼泛红,如释重负般,用沙哑的嗓音说了一句
“醒了就好,我的浅浅醒了就好。”
在父亲怀中的慕容浅,靠着父亲宽大的臂膀,觉着前所未有的安心,放松,那是一种将梦中的一切,将未来的一切尽数抛下的轻快,这一刻,自己只是一个孩子,一个父亲的孩子。
豆大的泪珠从慕容浅夺框而出,止都止不住,眼前是母亲和哥哥惊喜的身影,一家人围在慕容浅床边,这是梦中被灭门后,浅浅再未体会过的温暖,她又是个有家人的孩子了。
慕容城如今尚不到三十岁,正值壮年,看上去颇显精神,有着不同于老年的豪情和少年没有的沉着,正是一个男人一生最风光的时候。
他本生得英俊,为显庄重,特意蓄了胡子,便有了种独属于长辈的沉稳气质。慕容浅看着父亲,面上不显,内心却有些恍惚。
毕竟,她自如梦以来,已经快几十年没见过慕容城了,骤然见到自己生父,不管上一世发生过什么,都不由得有些感慨。
宫中的御医急急入府来诊了脉,确定了慕容浅身体一切无事。慕容浅昏迷这件事便告了一段落,只当是寻常孩童玩耍时不慎沾染了什么毛病,如今一切安康,阖府欢乐。
皇帝宣召让慕容城进宫商量事宜,慕容浅估摸着是商量奖赏和庆功宴的事,正好乘着诸多喜事,自己便又缠着父亲带自己进宫了。
慕容城本来还有些担心慕容浅痊愈不久的身体,但奈何不住她左一句好爹爹,又一句爹爹的撒娇,便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