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久的黑暗,长久的静谧,除控制灵气运转的专注以外,带来的还有暗暗滋长的睡意。
不知不觉间,林易看到的不再是黑暗中无形游走的灵气,而是一片堵眼的深蓝。
这是在海里!
意识到这一点的他突然感到如同先前在淮水舟头的窒息,慌恐中他运转起全部灵力向外散发,围拥住他的水向周围溃散,让出了一个半径约一臂的半球形空间。
林易顿时感到轻松,方有余力注意周围的环境:
脚下踩着的是米黄色的松软细沙,四周是海水,上方还是高不见头的海水,但仔细看去,透过海水,在他球形空间外的伸手可及的地上,似乎有一块似银似黑的小小的片状物。
“这是……龙鳞?”
手持片刻,他的意识瞬间抽离,一段画面置若眼前。
一座石龙合围于大殿中央九根通天柱间,前两只龙爪各握住一根柱子,龙身傲立,龙眼睥睨,口如断谷,威严压地,似下一秒就要扶摇而上。
细细看去,九根通天柱内略显透明,中心悬浮着九片龙鳞。其被上下的银白色光辉托举着。
一位长袍老者站立于石龙与九柱的正前方,双手端举着琢玉祭皿,其上承一约二掌大的白色龙蛋。蛋上天然的金纹蜷曲相映,形成三处扶摇般的纹样。
接着,龙蛋竟凭空飞起,直向龙口中飞去,然后稳稳落定。
少息,灵光在祭坛的地面勾勒,古老的法阵被激发出磅礴的灵力。此时,九道通天柱中光亮倍增,使得其中的龙鳞微微颤动。
而后,沉默的老者开言了:
“汝其远古龙圣之后裔,汝其沧渊龙王之子,
于沉睡的『浮箩多』身侧苏醒,于凝望的悬明崖舌下孕养……
吾以挚诚呼唤你的灵性。
汝将飞升武之至境,汝将抵达道之彼端,汝将傲立纷纭之世,汝将背负最强之名。
以九先龙之鳞,吾为你祝祈:
以其一为证,吾赐你超越血脉的力量;
以其一为证,吾赐你明察秋毫的智慧;
以其一为证,吾赐你武途顺遂的气运;
以其一为证,吾赐你坚韧如山的命格;
以其一为证,吾赐你直面灾厄的意志;
以其一为证,吾赐你九转不死的身躯;
以其一为证,吾赐你起死回生的奇迹;
以其一为证,吾赐你包容万物的灵性;
以此为证……”
老者手掌指向石龙右爪抓住的石柱中的鳞片,室内的灵力发出共鸣的滋滋声,仿佛将时空记录其中。
“吾赐你此情此景。纵使形消身陨,汝之灵魂亦当不灭。九片龙鳞将连缀你的灵魂与记忆,引你再渡‘三重风暴’缠绕的命运,直到你将世界背负的伊始。”
……
林易猛地睁开眼睛,感到比白天更加清醒。
更不可思议的是,此刻他的身体某处,仿佛被打出了一道通衢,林易细细察看,果然,他的境界又得到了突破。现在的他,已经到达了启灵六重境。
强忍住兴奋,林易沉下心来,运转固本培元功稳定住修为后,方开始回味梦中所见。
远古龙圣、沧渊龙王……这确证了他一直以来的感觉与猜想:
这个世界存在龙族。而这副身体的原主的前世是这个世界的一个龙王之子。远古龙圣,大概是龙族的始祖一类的存在,其实力的层级估计就算不是在顶端也不远了吧。
浮罗多?……完全陌生的名字,是一种存在,还是对应于后句“悬明崖”的一个地名?恐怕要到很久以后,他才会再一次接触到这个名字。
对于老者的祝词中提及的“三重风暴”,林易有了一个自然而然的猜想:
三重风暴对应于这副身体的三重灵魂。原主,我,以及原主的前世。
嗯……也可以说是我和我的前世和前前世。在身为龙族的“前前世”的“我”似乎身亡了,但由于这九片龙鳞的加护,“我”的灵魂没有消亡,最后阴差阳错转移到了“林易”的身体里。也许正是龙魂与人魂的不兼容,导致前世的林易遭人唾弃和暗算,而如今我的灵魂的介入,似乎又打破了这个僵局。
老者说的最后一片龙鳞,应该就是我刚刚看到的那一片——用于“记录此情此景”。这一片龙鳞的力量,就已经使我不讲道理地直升两境,倘若我能获得后面的龙鳞,甚至集齐九片龙鳞……
我定能站上此世武道的巅峰。
……
去凡七重……到此为止了吗……
算算日子,今天应该是选定参加三宗联会弟子名单的日子了。他慢慢起身,离开了眼前仿佛亘古不变的背景。
流云宗真是一片净土。自从他从那段猩红的记忆中逃离,来到这里,已经一年有余了。一年以来,他先是无所适从地随波逐流,而后终日在这崖顶修炼。无数白云与乌云从他头顶飘过而浑然不觉,不觉的是他,也是白云。如今,仇恨并未消退,决心却愈发坚定。
他如今的境界,算是迈过了核心弟子的门槛。只不过,他倒是一直未在意什么弟子的内外之分,只是兀自修炼。真要论起来,他还只是个外门弟子,参与的最重要的武会也不过是在8月的新生淘汰会,当时负责他这行的师姐来提醒坐在这闷头修炼的他,确认自己保住了留下来的资格后,他就匆匆回到这里,没日没夜,如饥似渴地修炼。
想着想着,萧寻已经走到了操练场的青云楼下,看着一群穿着弟子衣裳的青年男女在斑驳的石壁前忙忙碌碌,石壁的右侧、中间、左侧已经张贴了几张名单,分别是核心组、中坚组和新生组的参会名单。
核心组:
陈化______邱桐
吕无霜______郭敬
史铠山……
中坚组:
王盛______李名扬
萧寻……
嗯?我?
“对,你。”
萧寻讶然转过身,赫然见一微笑的身着核心弟子服饰的女子。
“……蒙师姐?”
“好久不见,萧师弟。”
眼前的女子正是萧寻的“小师父”,名唤蒙沂。
“近来修炼状态可好?”
“第七重了,不过遇到瓶颈了。”
“那正好,这个,是我向长老推荐的你。趁这个交流的机会,找找感觉吧。”
“啊,多谢师姐。”
“不用不用,你的实力本来也有目共睹,即便我不提,长老们也一定不会忘了你。其实,刚刚我才去连云峰上准备通知你,结果没见着你,便想着你是不是也知道今天是放名单的日子,往这里来,刚好就撞见你了。”
“原来如此,让蒙师姐受累了。”
“……还挂念着家乡吗?”
“……当然,忘不了。”
“你的事,长老们都很关心,他们让我告诉你,只管专心修炼,有什么事,随时找他们。”
“那也请师姐代我谢过诸位长老了。”
“嗯,那行,不打扰你修炼了。”
萧寻点点头,见蒙沂转过身去,正欲离开,突然又转了回来:
“啊对了,以后在外面,可别这么轻易说出你的修为。江湖险恶,给自己多留些后手。”
“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