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者简单理好药具,刚要合上药箱,便想起来什么,转头看向酆阎,“年轻人,你需不需要我看一下,你看起来比这位姑娘,伤得更严重。”
酆阎饮茶的动作一滞,随后将茶水饮下。
“不用。”而后就将茶盏放到一边,停顿片刻,“她……怎么样?”
袁天锡一听,这不是挺关心的吗?原本紧皱的眉头,也有了舒展之意。
看来头儿还是有点人情味儿的,倒也没真那么冷酷。
医师提搂起药箱,与酆阎应答几句,便要离去。
“姑娘只是有些荣养(营养)不足,无甚大碍,只需静养几日,并将我的药膳开上四副即可。”
“无碍?!”这可着实让酆阎瞪大了眼睛。
他的心脏都要痛死了,那个姑娘又岂会没事儿?
况且数吨花瓣砸下来,不压死也会导致窒息,起码对于常人而言。
但这女子却全然无事,她到底是何方神圣?
短暂的思忖后,酆阎不禁迟疑间看向,架床上昏沉着的女子。
结果老医者用手抬捏一下叆叇(眼镜),拍打酆阎的肩膀,甚至打起两下响指,让他回回神。
他老人家就纳了闷了。
“咋滴,难不成你还希望她有病?你自己紧张自家夫人半天,身上的伤都没处理,我说她没事儿,那还不好~?”
酆阎被怼得一时满口语塞。
主要他说是也不是,不是也是,闻息睡莲的应验没准是个偶然,又怎能算数?
不过郎中是个本地人,一提闻息睡莲,只会让他老人家更相信。
但酆阎还是想要解释,“她不……”
他解释的话语还没说出口,老头儿直接拿手一推,“你们小两口的事情,老夫不感兴趣。老夫还有下一个病人要看,就先行告辞了。”
话落还行个拱手礼。
酆阎怔愣地嘴巴张张合合,一句话都没能说全,就被越抹越黑。
袁天锡和庄楠,看向酆阎的神情也是偷偷摸摸,竟不自觉捂嘴笑话起上级来,嘻嘻哈哈的。
酆阎听后,随即一个凶煞的眼神,直勾勾盯过去。
袁天锡和庄楠立马不笑了,也不敢。
酆阎只能一脸吃瘪地眼巴巴目送着,医师被门外的一个守将,给带离出去。
而老医者刚踏出院落的门槛,就不由得看眼背后的房屋,随之感慨一番。
“还以为是啥大病呢,非得让老夫亲自跑一趟,结果弄半天就是些小毛病。现在的年轻人啊……”话毕,老头还无奈地摇摇头。
与此同时,卧房内,庄楠侧眸看一下酆阎的背部,殷红的血液,隐有从黑色烧灼的痕迹中缓缓渗出,不用想也知道伤得有多重。
踌躇间,庄楠皱眉,关切地询问,“少主,你确定不让医师诊治吗?要不要找个人给你处理一下?”
“不用了,我自己能处理好,这天色也不早了,大家熬了一宿,尽早回去歇息。”
“是。”庄楠和袁天锡听罢,便在行礼之后告退。
天色朦朦胧将亮,酆阎最后一个从卧房内退出,默默关上了门。
手臂的活动,倏地抻拉到背部的伤口,他的右手只能摸到肩膀上,自然是够不到伤口的痕迹,只能隐忍作痛。
酆阎回到自己的房内,他的房间,还有些金疮药和足量的纱带。
本来以他的体质是不用用这些的,但是……当他把外衣,一层层小心地剥脱下来。
背对着镜前,那被雷电所击的赫然的伤口。部分的翻腾出来的血肉,已经成焦黑炭化状。
余下被烤灼的部分,也呈现出树状电闪的印记。
甚至还有血,顺着白皙精干的肌肤,在不停地往下渗,渗到腰部。
酆阎只能用黑色的长钳,将焦黑碳化的坏肉,一点点地撕扯,分离下来。
并用大量的纱带去擦拭血迹,直到裸露出红色的肌理与血肉,他的体质才真正发挥了效用,开始自行的愈合。
鲜红堆砌的纱布,就这样被酆阎,一并扔到了金色的水盆之中。顿时,黑红的血液,瞬间污染了一盆又一盆清澈的井水。
两桶新打上来的井水,早已用光。
酆阎再看镜前,已经恢复到完好无损的后背,却蹙眉深思。
本不应该是这样的,按理来说,每每身受重伤,无论伤口处理与否,它都会自行愈合。
但此次被雷击,所电击的地方,竟然对伤口的疗愈,有抑制作用。
不把腐肉清理完整,就会流血不止。
这不得不让酆阎发掘出,那场雷击的古怪。
不过酆阎暂时还没有什么线索。
下午……
酆阎在书房内就坐,并单独传唤庄楠,询问审查线人的进展如何。
庄楠一拱手,“启禀少主,现已查清,真正的线人早在霭神节当晚,便已身亡。并且从尸身上并未觉察到任何的线索。
“至于那些侍者,他们也只是一时鬼迷心窍,才被线人给收买。”
“也就是说,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是……”
酆阎将茶水一放,“下去吧。”
庄楠颔首告退。
酆阎沉眸,独自一人在书房里久坐,时间悄然流逝,寂静得仿佛一根针落到地面,都能落下清晰的声响。
但酆阎的内心深处,已经是波涛骇浪,怒火中烧。
他右手五指,轻放在桌面,从左到右,从右到左地敲击着,表面看着沉稳而轻巧,落指如蜻蜓点水。
实则敲击桌面的频率,隐约加快,落到心上就好似,修长尖锐的指甲,滑擦纸面。
瞬即,他一把将桌边的茶水,推扔在地。
破碎的茶盏声,登时打破这里全然的寂静,引燃酆阎胸腔的怒火。
此刻酆阎面容阴鸷的可怕。
因为抓线人的任务失败了,这其中当然有黑鹅绒女的一份功劳。
艳香阁阁主的这一点儿小心机,他怎能探查不出?只是相互利用间,不愿去与她计较罢了。
毕竟打个巴掌给颗枣吃,奖励黑鹅绒女一点儿她所认为的好处,给她所谓的希冀,黑鹅绒女才能更好地为他所用。
但是这次,霭神节当晚,要不是他关键时刻放弃了线人,选择去救人,怎可让黑鹅绒女得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