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枝头。
因为萧长歌的话，整个灵羽山之上，没有一人敢逗留。
那些白日在此悟道的学生，皆是有所收获离去。
至于那些学宫的祭酒和先生们，也都醉心于研究此道。
都是郑重的向萧长歌行礼后，便离开了此地。
如今整个灵羽山，显得极为静谧。
只有一些飞禽走兽的鸣叫声，与明月星辉相交。
一白衣女子的身影，从密林中踏出。
神情之上，浮现一抹坚毅之色。
“吼！”
忽然间。
一异兽发出一声怒吼。
至此。
山林之中开化了灵智的鸟兽，也都是在此刻发出阵阵怒吼声。
似乎在警告那位白衣女子。
虎夔一步踏出，冷冷的盯着女子的身影。
低吼不断发出，警告意味十足。
似乎女子只要妄自向前踏出一步，虎夔就会张开它的血盆大口。
“虎夔，不可无礼，让她进来。”
正当那女子严阵以待之时，萧长歌的声音，忽然传出。
那虎夔才收敛起自己眸中的敌意，退到了一旁。
在萧长歌的茅屋旁边，盘踞着趴了下来。
“进来吧，徐姑娘。”
萧长歌的声音又响起。
徐渭熊的脸上，闪过一丝惊疑之色。
随后又很快掩盖过去。
很显然，徐渭熊也明白萧长歌早就知道她会过来。
对萧长歌的好奇和敬畏，此刻更浓了一些。
“你知道我要来？”
徐渭熊还是没忍住，声音很低。
“知道，今日送你的那般造化，你不可能不来。”
“进来吧。”
萧长歌的声音响起，听不出悲喜之情。
徐渭熊在萧长歌的门前，犹豫踌躇了片刻。
还是一步走了进去。
映入眼帘的，是极简的茅屋。
几乎没有什么内饰，只有满墙的古书典籍。
萧长歌坐在屋子内，手持一本棋谱，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今日跟他们对弈，萧长歌对棋道有了一定的感悟，此刻拿着普通的入门棋谱，稍稍推演一番。
徐渭熊看着萧长歌，眼中的感情极为复杂。
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没有开口。
她一身白衣，俏脸在此刻确实有些红晕。
一刻钟后。
萧长歌抬头，望向了徐渭熊。
这一注目，让徐渭熊都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难得的，徐渭熊脸上也露出了一丝小女人的样子。
那姣好清秀无比的容颜，在油灯的照耀下，别有一丝滋味。
放在平时，徐渭熊是万万不可能露出这种样子的。
但是此刻，她却没有办法。
今天她的脑海中，隐隐有一股记忆浮现。
“算了，你既然不愿意说，那我就直接替你解惑吧。”
萧长歌无奈的摇了摇头。
徐渭熊脸上立刻闪过一丝犹豫。
“你是想问我，今天为何跟我对弈之后，整个人感到有些不舒服，甚至有些记忆涌现出来？”
萧长歌的声音不大。
徐渭熊却听得脸色大变。
萧长歌都知道！
所有的事情他都知道！
“你说……”
徐渭熊挤出了两个字。
“很简单，你被徐家用秘法抹去了内心最痛苦的记忆。”
“你知道是徐家收养你，一直对徐家感恩。”
“但实际上是怎样，就不得而知了。”
萧长歌摊摊手，没有多说下去。
徐渭熊的脸色更难看了。
望着萧长歌的眼神中，满是不可置信。
“你怎么知道的？”
徐渭熊这次没有拖泥带水。
“很简单，我修的是什么道？”
“诸般邪祟手段，在我的浩然气的注视下，皆会无影遁形。”
萧长歌轻笑了一句。
他这次悟道成功后再见徐渭熊，就立刻发现她身上的不寻常。
这诡异的秘法，估计除了施术的人，普天之下也就萧长歌能够一眼堪破了。
“别这么看我，我只是送了你一场造化而已。”
“其实也没做什么，无非是多送了一些浩然气给你。”
萧长歌继续说着，挥了挥手。
无尽的浩然气涌向徐渭熊。
徐渭熊先是一愣，随后脸色却再也绷不住了。
在萧长歌开口之前，她还抱有一丝侥幸的心理，希望脑海中的一切，都只是幻影。
但是此刻，她已经没有侥幸的想法。
这最后一波浩然气入体，徐渭熊已经完全醒悟。
萧长歌所说，跟她感受到的完全一致。
她记起来了一切。
自己的父母，被徐家所杀。
她是兵圣叶白夔之女，她的母亲和姐妹，被陈芝豹拖死于军阵前。
她的父亲见此惨状，道心破损，被斩于马下。
而她则被徐家带回，施以秘术，成为一代死士。
忘却了最痛苦的记忆和仇恨，留下的只有忠诚。
再没有被萧长歌的浩然气所解开记忆的桎梏之前，徐渭熊从来感觉不到不妥。
心中满是对徐家的感激。
这次记忆被解开，万般痛苦的回忆涌上。
她作为死士，从小被灌输的洗脑想法，各种磨砺训练，都是一一浮现。
徐渭熊仰头。
泪水止不住从眼角流出。
这么多年来，她终究是枉活一世。
就在今日之前，她还想着替他的杀父仇人，折磨她许久培养成死士的徐晓，传递萧长歌的信息。
现在看来，简直可笑至极。
“呵呵……没想到我徐渭熊，竟然活成了这般模样。”
“今日方知我是我……”
“今日方知……”
徐渭熊失魂落魄。
一个踉跄，有些支撑不住。
内心最为坚定的信仰崩塌，这对一个人来说，是极为残忍的。
萧长歌无奈的摇了摇头。
出现在徐渭熊的身后，接住了徐渭熊。
没让徐渭熊直接狼狈的倒在地上。
徐渭熊泪眼婆娑的眼中有些意外。
眼中闪过一丝犹豫。
“想哭就哭吧。”
萧长歌看她这般样子劝解道。
徐渭熊终于没忍住，直接扑入了萧长歌的怀中，放声大哭。
今夜。
悟道崖之上，白衣女子痛哭。
而北凉王徐晓，注定要不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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