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京城到福洲府，朱楷一行人只用了三天两夜，期间几乎是人马不歇。
朱楷觉得，他早到一天，可能就少一个大明村庄被倭寇屠戮。
而这一次骑马奔袭，沿途朱楷看到了更多大明民间的情况。
“朱丙，东南百姓，应该是大明最富裕的吧？”
朱丙这样的皇家密谍接触的机密多，知道的也多。
“是这样的淮王殿下。”
“可我一路走来，怎么看到的都是面黄肌瘦的穷鬼？”
朱丙沉默了片刻道。
“殿下，洪武年，已经是百姓们难得的太平年了，能吃糠咽菜混个肚圆，就总比易子相食千里无鸡鸣的日子好。”
“臣是从蒙元时期活过来的，那时蒙人奴役我等如猪狗，家家户户饿殍遍地，那才是真的人间炼狱啊。”
朱楷没说话。
他认为的穷困在这个时代的人看来，已经算不错了，毕竟在生产力有限的年代，让天下人都吃饱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朱元璋儿时，一家人除他之外全部活生生饿死，他自己不得已跑去寺庙当和尚混饭才捡了一条命。
而就在朱楷等人歇马说话之际，派出去侦查的密谍策马加鞭赶了回来。
“淮王殿下，前方发现了被劫掠的村庄。”
他们此时所处之地，已是福洲府沿海地区，也是倭寇最为猖獗的地方。
可即便如此朱楷他们也没想到，刚抵达这里就遇到了被劫掠的村庄，这说明，倭寇在这个区域已经猖獗到无法无天的地步了。
“村庄可有幸存者？”
“没...没有...”
“带我去看看。”
半刻钟后，朱楷一行人刚到村口，就能闻到空气中浓烈的血腥与焦炭味道。
村口的木质栅栏碎了一地，这应该是村民们制作用来自保的器械，却显然拦不住凶神恶煞的倭寇。
而村口这边，地上的尸体大多是青壮男性，从他们死后手中仍紧紧握着的锄头木棍可以看出来，生前他们在与倭寇拼命。
而等朱楷他们进入村落，其中的景象让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
成排妇女的尸体，未着寸缕，像猪羊一般摞成一堆，她们的眼睛都瞪得大大的，仍能看出死亡那一刻的绝望与憎恨。
而她们身前大多血肉模糊，那是某些器官被倭寇活生生剜掉的证明。
白色，红色，黑色。
这里仿佛是一座泯灭人性的巨大屠宰场。
干瘦的老人，则被一个个挂在树枝或杆子上，有些尸体上布满刀伤，有些甚至被砍得只剩半截躯体。
乌黑的血几乎铺满了地面，形成一层恶臭的凝痂，其中还掺杂着形状各异的断肢断头。
很明显，倭寇们是在用这些老人的身体练刀。
再往前走，朱楷等人看到了几口大锅，锅下的篝火已然熄灭，锅中飘着一层厚厚的白色油脂。
凑近一看，锅中熬煮的，是一些幼小的婴儿。
这一刻没有人说话，没有人痛哭，也没有人仰天长啸。
但所有人都不由自主握紧了手中长刀。
这怎能叫劫掠，那些脏心烂肺的倭寇不仅抢钱抢粮，他们还在拿大明子民的身体羞辱玩乐。
这座不大的村庄，却是一处活生生的人间炼狱。
“就地掩埋。”
看过这一幕后，朱楷平静的可怕，可他身侧突然凭空加重的威压却已经显现出了他内心暴虐的情绪。
此刻的朱楷，就像一颗即将引爆的原子弹，他下意识释放出来的威压，甚至让身边众多高手感到了窒息。
朱楷没有怒吼，也没有痛骂，因为那都是无用功，畜生一般的倭寇听不到，这满地的大明子民的亡魂也听不到。
但朱楷可以向这些亡魂保证，那些倭寇死之前，会遭受成千上万倍的痛苦。
“给朱允炆传讯，十日之内，到不了福洲府，全体将官，皆斩。”
“是。”
朱楷觉得，面前的一幕，最应该让京城那些养尊处优的阴谋家看看，更应该让他们经历一下。
他们口口声声说着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说着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说着一将功成万骨枯。
可他们根本不知道，他们口中的无足轻重的小节，却是底层子民层层叠叠的尸体与绝望的冤魂。
远在京城玩宫心计的朱允炆怎知，他一次小小的瞒报，会让多少无辜的大明子民死于倭寇惨无人道的折磨。
所以朱楷这次传讯真的没有开玩笑，禁军十日不到，他会连朱允炆一起砍了。
即便此举会触怒朱元璋，会使朝堂大乱，朱楷也不在乎。
蔑视大明子民生命之人，就不配做这片土地的主人。
“你在抖什么？”
听到朱楷淡漠没有一丝感情的声音，清子噗通一声就跪下了，身体抖如筛糠。
“奴婢有罪。”
她很怕朱楷因为眼前的一幕迁怒于她，毕竟这些烧杀抢掠的倭寇，都是她的同族。
刚刚朱楷身上释放出那股恐怖的威压，甚至让她有了一种被扼住喉咙窒息的感觉。
“你要做的，是尽快带我找到倭寇的老巢。”
“是，奴婢听命。”
皇家密谍司有自己传递消息的渠道，所以几个时辰之后，仍在京城的朱允炆就收到了朱楷的口信。
当看到迟到者斩四个字之时，朱允炆不由自主打了个冷战，他似乎遥遥看到了朱楷那双冰冷锐利的眼睛。
朱允炆知道，跟朱楷这种渡劫期讲道理是没用的，朱楷说斩他，他就一定会死，不管他是不是太孙，就算是皇爷爷都拦不住。
“马上命令禁军集结出城！以孤的名义征调马匹骡子，全体向福洲府急行军，昼夜不停，八日内必须赶到！！”
在死亡的威胁之下，朱允炆也难得疯狂了起来。
而与此同时，福洲府这边，掩埋了村民的尸体之后，朱楷带人来到了福洲府卫所，也就是守备军驻扎的地方。
他需要附近的海图确认倭寇老巢的位置，毕竟大明朝从上到下并不重视海洋，执行的又是海禁政策，片板不得入海，所以海图这东西只有守备的卫所才有。
然而他们这边刚一进营区，就看到了让人血压飙升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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