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走进嘈杂的西餐厅,我懊悔地皱起眉头。这样的环境居然也敢自称中等档次?
王妃倒是满不在乎,欣然落座。她出众的外表和冷艳的气质顿时令这家中档餐厅蓬荜生辉,所有桌的男士都转过头来盯着她瞧,他们的女伴发出没好气的质问和抱怨。
望着王妃已经戴在胸前的亚军送的项链,我犹豫了老半天才勉强取出自己的礼物。本以为她会不以为然,没想到她高兴得跟什么似的,好像我买的这一件比她这辈子穿戴过的所有首饰都要名贵。她当场就把亚军的项链摘下来,随手丢进包里,却把我的项链捧在手里细细欣赏,兴奋道:“为我戴上吧,铁公鸡。”
我走到她背后,双手举着项链的两端,绕过她的脖颈和秀发,小心翼翼地扣好链头,想起白天她拂出长发的步骤,也学着她的动作轻轻拂出。
她温柔一笑,“你果然很细心。”
我也很纳闷,我就是个神经大条的人啊,怎么现在变得这么细心了?但我无暇多想,因为她身上的香味已经扑进我的鼻腔,令我神魂颠倒。
我坐回座位,看见项链在她高耸的胸脯上闪着迷人的光彩。她微笑地望着我,问:“好看吗?”
“嗯,好看。就是……”
“就是什么?”
“就是……比不得亚军那件名贵。”
“呸!他那件算什么。”
第二天王妃上楼来的时候,胸前依然戴着我送的项链。亚军看见了,酸溜溜道:“哟,这是哪个乡巴佬送的便宜货呀?”
一阵哄笑。
王妃淡然道:“的确不及你那根名贵,但我更喜欢这件。”
亚军咬牙切齿,“你到底在跟谁约会?”他狐疑的目光又望向我。我连忙低下头去不做声。
王妃瞪他一眼,“你管得着吗?”
亚军陪笑道:“是是,那……我妃这个周末有没有时间?”
“想跟我约会啊?”
“那还用说么?”
王妃笑了,“跟我约会的人多了去了,你得排队。”
自从高总的2亿元投资到位,沃日沃草两家像种在营养液里的植物一样疯长起来。凭借雄厚的资金撑腰,我们陆续打通其他各个环节,再没有需要攻坚的项目。原本像祖宗一样求着供着的客户,现在主动过来抱我们大腿。作为中小型企业,我们在各方面都已做到了极致,业务趋于稳定,盈利颇丰。
当二季度最后一笔资金汇入公司账上时,老板很高兴,作为奖励,往我账上转了100万,还给我放了整整一个月的假。“侯天,前段时间你出了大力,这段时间好好休息吧。”
初听此话我兴奋的一B,一个月的假期?天哪!哈哈。但静下来细嚼,却品出了一丝不祥。
到十月底,天气渐凉。我的别墅装修完毕,为期正好三个月。在宜家订制的家具也都陆续送到。建材和家具涂料都不含甲醛,我可以直接拎包入住。
搬家那天,好多街坊邻居都过来为我送行,他们恋恋不舍地跟着货拉拉卡车跑了几步,眼中流露着羡慕嫉妒恨。黄大妈根本不相信我买得起别墅,在人群中唧唧歪歪,说我在骗人。直到我掏出手机给她看了别墅照片,她才悻悻地闭了嘴。我道:“等我安顿好,欢迎你来玩哦。”她的苦瓜脸让我非常受用,成了我入住别墅的一道开胃冷盘。
我一共也没多少行李,只有一箱衣服和一箱生活必需品,再就是我的画架子了。其他家具都留在老房子里。我打算把老房子租出去,每月收点房租。哈哈,哥也是收租的人啦!
来到别墅,我花了不到一小时就收拾完行李,随后便扛起画架子冲上了二楼。读者们都知道我最爱的就是大晒台了。
走上晒台,一股混合着竹叶香的清新空气扑面而来,我贪婪地呼吸起来。晒台四周围都被参天的绿竹包裹着,阒静、幽暗,即便是正午时分,阳光也不会赤裸裸地晒下来,而是隔了好几重深浅不一的荫,层次感分明。秋日微风吹来,阴影缓缓移动,动感十足。夏夏很兴奋,在晒台上飞来飞去,乐此不疲。
西北角有几处绿竹稀疏了一些,一道天光从缝隙间穿梭而下,俨然天堂的圣光,令我心绪祥和,灵感翻涌。在这道天光前我摆定了画架。
今天我终于实现了梦想!可以在大晒台上尽情地作画了。正好又有一个月休假,我有大把空闲时间,气候也很宜人,我决定就此闭关,好好创作一些新作品。
我在网上购买了一个月的生活物资,便不再出门。
每天清晨7点,我准时来到那束天光面前,凝神静赏,与它沟通交流,与它融为一体,感悟它带给我的神谕,随后操起笔墨,虔诚地描绘它。夏夏调皮,飞入天光之中,仿佛是天堂降入凡间的天使,我便连同她一起绘入作品。
我每天都要花费好几个小时在绘画上,画累了就在晒台上活动活动筋骨,简单吃些饭食,或者登录《魔神宝贝》喂养夏夏。
一周之后,我终于将这道天光完美地展现在画纸上:它穿透层层绿竹的包围,独立而神圣。天空是绿色的,只有它是一抹亮眼的白。由下往上仰视,仿佛是天堂的入口,夏夏则成为迎宾的天使。我给这幅作品起名为《天门》。
完成《天门》后,我不仅没有满足,反而激发了更大的创作欲。我每天凌晨5点起床,观察黎明的景致。
这里的黎明很特别,天上会呈现各种奇妙的色彩,而破晓则如海纳百川,包容了所有的色彩。望见破晓的那一刻,我心潮澎湃。我花了大把时间不停地调色,妄图调出能表达破晓时分的惊人能量和我激动心绪的色彩,最终发现枉然,只好放弃。
如此悠闲惬意的日子过得飞快,转眼两周时间过去,我宛若置身天堂,没有人间俗事搅乱心绪,除了——王斐。她好几次发来微信约我出去玩,都被我婉拒了。我说我正在集中精神创作新作品,不希望别人打扰。她不高兴了,发来语音吼我:“你到底爱不爱我?”
我一边哼着《你到底爱不爱我》一边回道:“乖,等我画完就来陪你。”
读者们应该都还记得三个月前我看房时,别墅后面那片神奇的竹林吧?那里面隐隐有歌声和笑声传来,似乎隐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世界。我虽一直沉迷于作画,却始终没忘记那里。
这天午后,正当我打算再去一探究竟时,天上开始阴云密布,狂风大作,吹得竹林摇摆不止,掀起滔天绿浪,晒台都有些摇摇晃晃,仿佛是拔去金箍棒的龙宫。紧接着,秋季的第一场雷阵雨光顾神城。
我只好打消探索竹林的念头,慌忙把画架搬回屋内,又搬了一把躺椅,靠在二楼走廊尽头的小窗前,一边喝着红茶,一边饶有兴味地欣赏窗外的狂风暴雨。这是我的一大癖好,喜欢在下雨天舒服地躺在家里,欣赏外面的混沌。
这里要交代一下这扇小窗。我很喜欢这扇小窗,它顶部被半圆形浮雕环绕,两旁是欧罗巴式的立柱,装饰典雅,带一个半圆形的小花台,可以放一些盆栽。
窗外面是朝北的断崖,被高耸的竹林包裹着,虽然遮天蔽日,但从某个特定的角度向下俯瞰时,能发现一条不遮挡视线的空隙,一直望到梦绿苑北墙外的街道。我记得那条街叫美人蕉路,很好听的一个名字。
美人蕉路上跑过很多行人,他们大多没有带伞,举起各种物件遮在头顶,在我的窗前留下匆匆奔逃的身影,算是打了卡。我则是窥一影而见全人,不难猜度那里面有挎着公文包,着急去见客户的推销员;有骑着电瓶车,着急送货的外卖小哥;还有扫大街的环卫工人。总之都是些为生计而忙碌的人,下雨天也无法心安理得地躲在家里。
雨更大时,窗外已是雾蒙蒙一片,看不真切。屋顶上像是有倒不完的黄豆。我正要收回目光,却见一个白色的身影穿透了层层雨雾,出现在路边,迟迟没有离去。仔细瞅了半天,发现那是一个女子,穿着一身白衣,打着一把白伞,抬头定睛凝望我的小窗。她伞的形状很独特,宛若一朵在雨中绽放的白玉兰。
她是谁?为什么凝望我的小窗?
别人都只顾匆匆离去,只有她停下脚步,发现了竹林间的缝隙,发现了掩在竹林背后的小窗,发现了坐在小窗后的我。
有那么片刻,我的思绪一片空白,就这么跟她隔着竹林互相凝望。她的雨伞显得弱不禁风,无法有效地庇护她。她的双眸在雨雾中闪着特别的光芒,她的发丝湿湿地黏在脸颊上,令我产生莫名的怜惜,想邀她来我家躲雨。
我打开小窗,探出头去,朝她呼喊。雨声太大,显然她听不见我的声音,就连我自己都听不清我在喊什么。一股寒意袭来,豆大的雨点打在我的后脑勺上,弹进屋里。我打了个寒颤,赶紧缩回头,关上窗户。没想到外面这么冷。
看来只有下去邀请她了。雨虽大,好在小区北面有一扇小门,出去就是美人蕉路。我撑起伞走进雨中。不知为何,她的出现令我不再贪图家里的安逸,一心只想尽快找到她。
我沿着坡道一路小跑,很快便出了梦绿苑,站在了美人蕉路上。
雨突然就停了,天空格外清明。那个女孩已经不见了,只有竹叶垂淌着一颗颗雨珠,缓慢而有序地滴落下来。地上有个水坑,反射着晶莹的光辉。
我极目远眺,路面上空无一人,天幕沉静而高远,好似一朵亭亭玉立的白玉兰。
我心里泛起一丝狐疑,这条路我知道,一直通往海边,中间也没有其他岔路,我赶过来最多三分钟吧,这么短的时间,她怎么可能走出我的视线呢?如果她没有走这条路,又能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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