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数天的比试结束,每场已只剩四人留下,明日便是最后一天。
柳真真如愿对上了孙天过,江一鹤的对手正是神秘人,就如同定好了一般。秦和靖的对手虽然也实力不弱,但相比之下就不够看了。
就在这前夜,万通楼后巷之中,冷风微起,落叶飘零。张其丰悄然现身,静立于阴影之中,等候多时。不多时,一道青衫身影踏月而来——正是江一鹤。
“江兄果然守信。”张其丰低声道,语气中带着几分玩弄,“你可知我为何请你前来?”
江一鹤神色冷静如常,讥讽道:“无非是要我对付那黑袍人,你张其丰也有啃不动的骨头?哦,那人来自宫里,你自是不好出手。”
张其丰心中冷笑,若不是以防比试之后被人盯上而出意外,又何须和江一鹤合作。“哼,若只是寻常交手争斗,我有何可惧。那阉人的不坏功虽厉害,但功力尚浅,还不是我的对手。不过此次重点乃是残方,万不可有一点闪失,否则我何必与你合作。”随即,张其丰取出一只小瓷瓶递上前去:“此物名为‘蚀骨散’,无色无味,只需皮肤接触便可渗入经脉。三五日内,中毒者功力将大减。”
江一鹤凝视着瓷瓶,眉头微蹙:“我向来光明磊落,要我下毒,你这是让我身败名裂。”
张其丰讥讽地笑道:“哈哈哈,名声?无面鬼红面的身份,可让你有名声?”
江一鹤脸色微变,身形一颤,神情复杂地盯着手中瓷瓶良久未语。
“江兄,想想你那宝贝女儿吧,明日便看你的表现了!”张其丰说罢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江一鹤未再言语,轻叹一声,转身隐入夜色之中。他步履沉重,背影虽挺拔依旧,却透出一丝难以察觉的疲惫与哀伤。
翌日清晨,朝阳初升,擂台之上鼓声沉稳,比武场早已人头攒动,喧嚣不断。
第一场较量由柳真真对阵孙天过。前者在这几日里可谓是出尽风头,所使刀法刚猛凌厉,招式干脆利落;而后者出自隐剑门,快剑之名早已传遍武林,细腻迅捷,令人防不胜防。
擂台两侧人群层层叠叠,申屠希照常坐在轮椅之上,两侧站着的正是「岷山双煞」。对于这个武学天赋极高、个性又极为洒脱率性的女子,申屠希隐隐透露出一丝欣赏和倾慕。涂脂抹粉的俗物他见的太多,这样的奇女子怎能不吸引人呢。
当比武开始时,两人几乎同时出手。
孙天过脚步轻灵,身形几如鬼魅,转眼便欺身而近,剑锋破风,直取柳真真咽喉。柳真真不闪不避,长刀疾横,硬生生挡住这一击,借力反荡,顺势回劈一刀,逼得对方侧身闪避。
二人初接招,便已分不出多余言语,只听得金铁相交之声不断响起,刀光剑影交错纵横,令人目不暇接。
前五十合内,孙天过凭借剑法之巧,压着柳真真施展不开;但至第五十五回合,形势忽变——他的动作略显滞涩,柳真真则愈战愈勇,刀势愈发厚重,竟逐渐扳回劣势。
“不好!”孙天过心中一惊,知道自己始终低估了对手的韧性。他忽然改变节奏,不再缠斗,而是用最短的时间连出七剑,似要一击定胜负。
但这最后一搏未能奏效——柳真真早在第三剑之时便已看出端倪,她在第六剑时猛地侧身,避开致命之处,第七剑时刀刃猛然上挑,正斩孙天过肩头!
血溅当场,孙天过踉跄退后,面色苍白,终于收剑认输。
全场哗然,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与喝彩声。孙天过拱手道:“柳姑娘好刀法,在下心服口服。”
柳真真收刀入鞘,喘息未定,面上却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说道:“承让,也是侥幸罢了”。
申屠希望着她缓缓走下擂台的身影,心头微微一颤,身旁「岷山双煞」察觉到异样,一人打趣说道:“我倒是第一次见公子如此失态,徐娘子的传人刀法确实厉害,这几刀怕是砍到公子心尖儿上了。”申屠希转头笑骂道:“我看你也是胆子大了,再敢胡说,罚你闭关十日。”
......
第三场较量,正是江一鹤对阵神秘人。
擂台之上,两人四目相对,空气中仿佛凝结了寒意。
随着比武开始。江一鹤率先出手,身形如白鹤掠空,掌风凌厉迅疾,招式之间透露着“追风逐月”的风采。
而神秘人却依旧沉稳应对,身法诡异莫测,脚步轻盈似无根浮萍,每一次闪避都恰到好处,竟在江一鹤的攻势中游刃有余。
数十招过去,二人仍不分高下,场外观者皆屏息凝神,不敢出声。柳真真站在人群之中,眉头微皱:“江前辈的轻功出神入化,招式也是快慢有度,攻守兼备,但这位神秘人……竟能与他对战至此,实在不简单。”
秦和靖亦未说话,只是默默注视着台上,心中却隐隐觉得不对劲——江一鹤的动作虽依旧稳健,但掌势间似乎多了几分刻意的试探与保留。
忽然,两人身形交错,掌风对撞,发出一声闷响。江一鹤借力后撤,袖角微动,一抹异样的光泽在他指尖一闪而逝。
他悄然将藏于袖中的“蚀骨散”抹在了手掌之上。
几息之后,神秘人的动作略显迟滞,眼神骤然一凛。他盯着江一鹤,低声道:“你用了毒。”
这一句话,如同惊雷炸响全场,霎时掀起轩然大波。
“什么?堂堂‘追星逐月’江一鹤,竟然用毒?”
“这算哪门子高手?江湖规矩何在?”
“万通楼还不将他逐出比赛!”
楼上的申屠希也是闪过一丝诧异,随即眼神看向左侧,「岷山双煞」中的裘名立刻心领神会,飞身来到擂台之上,想要查验下毒之事。
江一鹤立于擂台之上,面色发白,却未曾辩解一句。他只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仿佛那上面还残留着秘药的痕迹。说道:“不必了,我的确用了毒。不过此毒无性命之忧,只会在三五日内压制内力。”
“爹!”尾等江一鹤说完,一声稚嫩而焦急的呼喊从人群外传来,江竹儿奔上擂台,眼中满是泪水。
她紧紧抓住父亲的手臂,声音颤抖:“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吗?你……你真的用了毒?”
江一鹤沉默了片刻,轻轻点头:“是。”
“为什么?”江竹儿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你不是说过,练武之人最重一个‘正’字吗?你说过要教竹儿堂堂正正做人,现在你怎么……”
她的声音哽咽,再也说不下去。
江一鹤眼眶泛红,低头看着女儿,嘴唇动了动,却一句话也说不出。
他知道,自己并非天生卑劣,而是被命运逼到了墙角——若不用毒,他或许能保全名声,但无法得到残方,女儿也就只能等死。
身不由己。
他缓缓弯腰,将江竹儿抱起,轻声道:“我们走吧。”
“可是你的名声……”江竹儿泪眼婆娑地望着他。
“名声,爹爹不在乎。”江一鹤苦笑,牵着女儿的手,转身离开擂台。
他们的背影渐渐消失在人群之外,留下的,是一片唏嘘与指责。
柳真真站在一旁,神情复杂地看着这一切。她虽曾在刀光剑影中出生入死,却从未见过如此令人揪心的一幕。
“他赢了,也输了。”她低声喃喃。
秦和靖站在她身旁,轻叹道:“有时候,选择本就无对错,只是代价太沉重。”
而此刻,张其丰则站在远处,静静看着发生的一切。他的嘴角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一切皆在我手。”
比武大会的最后一战尚未开始,但似乎结局已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