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傍晚好像格外的漫长,漫长到以后生命里每一个颓废的时刻都有它的影子。
路边的街灯有些昏暗,照着嘈杂喧闹的市井巷边,人们忙碌了一天终是有时间出门和爱的人散散步,聊聊家常。
摊贩们正卖力的呦呵,这正是做生意最好的时机,但这些,此刻在顾晓和简生周边仿佛都变成了弱化的背景衬托。
回去的必经之路上有一条拦腰将道路截断的军用铁轨,平时两侧的闸门关闭给道路通行。有军用火车要来是时,两边的哨站会提前响起警笛,随后闸门将道路拦起来,让铁轨能够使用。
每当警笛响起,老旧的铁闸门关闭时,道路两侧就聚集着大量学生和接孩子的家长。大家聊着天,在夕阳的余晖中目送着火车轰鸣而过。
顾晓一路上难得听简生聊起他的过去。才知道过去他曾在皖江那般的一二线城市生活,想必见不着此番景象,难得抓到可以骄傲的地方,戏谑道:“是不是很惊奇?你那的大城市看不到这么奇特的景象吧”
简生没有回答,望着飞驰而过的列车出神,不知道是不是列车的轰鸣声淹没了先前沸腾一般的人声嘈杂。
许久,警笛声再次响起,列车踩着杂草丛生的铁轨,像过客一般继续着时间的旅行,就像简生过去十七年的颠沛流离。但列车终是奔向彩云与朝野,往后亦是星辰与明月,自己的生命也是如此一往无前,他想。
许久,停滞的车流人群重新流通起来,很快散去,继续没入生活的忙碌。
“见不到呢......”,简生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顾晓还从刚刚发的呆中缓过神来,简生已经打起脚刹,翻身上车了:“没啥,想知道你之前研究的那个繁体字的含义吗?”
顾晓也骑车追了上去,问道:“哎?你咋知道我在研究这个?是不是齐露泄露的?提前说好,我这是学术研究,绝不是因为不想写作业无聊找的消遣。”
“是吗?”简生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看不出来....”
“看不出来...我还挺有学术精神的是吧,嘿嘿,我也觉得。”顾晓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看不出来你还真挺无聊的。”
顾晓被怼的一时有些语塞,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辩论不过这位资深推理小说读者。吃瘪的劲全发泄在蹬自行车的踏板上。
“骑那么快,不想知道那个字的独特含义了?”简生紧紧跟在身后。
闻言,顾晓这才慢了下来,“说,啥含义啊”顾晓撇头望着身旁满脸笑意的少年,有那么一刻仿佛小说里的画面照入现实,背对着光的少年带着清朗的声线问道:
“听说过钱钟书先生和杨绛夫人的爱情故事嘛?”身后是呼啸而过却又带着温和稻香的晚风,远方的层山就像画中遗留的笔墨丹青。
“这有和这个字有啥关系?”
......
又是一年的深秋,这样美的深秋自那天又过了十来个呢,她想。
还没回忆起记忆中他的样貌,顾晓就被一声稍显青涩的童声拉回现实。
“顾老师,这个故事和这个字有啥关系?”课堂上一群十四五岁的初中生瞪着求知的大眼睛望着顾晓。
顾晓清清嗓子,将钱钟书和杨绛一字情书的故事娓娓道来......
“钱钟书先生和杨绛女生都是我国著名的作家,也是我国历史上著名的一对才子佳人,他们的故事就如同他们的作品一般,浪漫而温馨.....
两人在清华大学相识,当时,钱钟书先生时任清华大学外语系的教授,而杨绛女士则是著名的女作家与翻译家......有一次杨绛为了试探钱老的心意,寄去一封只有一个字的信,这个字就是“怂”。
咋一看没什么含义,但是如果把字拆开看,心的上面有两个人,意思是你的心上有几个人?
而钱钟书也是瞬间意会,在回信中同样只有一个“您”字,意思是,我的心上只有你一人而已.....”
伴随着清脆的下课铃和学生们惊叹的呼声,顾晓只觉得五味杂陈。皖江的深秋终究比不过那个满载回忆的小县城....
然而,秋天是永恒的,秋天里每一片纷飞的枯叶也是。它们周而复始,从未变过。相似的落叶,落在此时此刻,落在少年温和儒雅的声线里,落在少女明亮无邪的眼眸里。
“哇~”在简生生动的讲述中,顾晓深深被这般故事吸引住了。
“然后呢?”顾晓瞬间化身迷妹追着简生问个不停。
“然后?然后才子佳人就过上了幸福的生活了啊。”
顾晓恨的牙痒痒,这么美的故事硬是被这家伙套上这么俗的结语。转念一想,难道这个字是借了意,那岂不是说这也是一封...
“应该是”
“这么隐晦,谁看得懂啊。”
“谁知道呢?”简生顿了顿,声音沉了下去“毕竟不是人人都是钱钟书...”
或许这本被丢在昏暗储藏室的老旧推理小说背后也有一段故事,只是故事的主角也许早已被人海冲散,故事的结局也没有如钱老和杨绛夫人那般美满。
但,那又如何呢,爱本身就是这般梦幻而美丽,爱着的人的目光都带着希望的闪烁,哪怕会有很多的不堪,但爱着的感觉会刻进生命的脉搏里,随每一次的律动带来最纯粹的美的记忆。
那一晚,顾晓像个思考着的大哲学家,望着玻璃窗外小县城璀璨繁星的夜空想了很多。她好像发现了一片未知的大陆,认识了一位卓越的领路人,开括着精神的领域。
可惜几天之后,有些糟糕的期中考瞬间把顾晓又打回唯物主义者,有些难以入目的物理成绩,连自己都不想多看几眼。
午后的阳光明媚的有些晃眼,蓝白色校服的海洋中,顾晓像只焉了的小鹿,没精打采的趴在桌上,看似在补觉。只有齐露知道,她那是典型的没脸见人。
就算齐露和陆恒想帮顾晓,也帮不上什么忙。用陆恒的话说,我都自身难保,难能把你这泥娃娃从河里捞上来啊。气的顾晓有一瞬间想把他掐死。
“听说了嘛,咱体弱多病的体育老师终于来上班了。”陆恒不知道从哪得来的消息,在班上跟某些灵长类动物一样在班上窜来窜去。
“终于可以打球咯!而且今天咱们班和隔壁班打篮球友谊赛,记得给哥加油。”陆恒转身对齐露挑了一眼。成功换来齐露一脚侧踹,:“好好打,输了拿你是问!”
“你去看嘛?”齐露望着没啥精神,拿着笔对着物理练习题发呆的顾晓。
题目下的画满了黑线,答题处却始终只有一个解字,顾晓有种想思考但大脑元件卡住的无力感,:“我还是写物理题吧,我离及格还有一段距离呢..”
“听说有帅哥。”
“how many?”
“many.”
“go!”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