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老爷子的思绪和宋定国一起回到了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
时值第二次战役。
隶属于三十八军的钢刀连穿插五十公里。
没有任何休息，便投入战斗当中。
但枪声响起的时候。
志愿军没时间构建掩体。
而是用手中的武器，尽可能的还击。
三八大盖悠长的枪声，波波沙，汤姆逊，M1冲锋枪纷纷大显身手。
日械，美械，苏械，三种枪支混杂的军队，在这片土地上面只有志愿军。
炮击，75口径，105口径的坦克炮不断撼动志愿军的临时掩体。
不断有人倒下，再无声息。
八个小时是后来人的总结。
对宋定国而言，那是一场无休止的阻击战。
或许是一分钟，或许是一辈子。
“爷爷。”
宋青瑶颤抖了，她眼眶发红，眼泪滴落。
这并非是演戏，而是真实情感。
“只有七个人坚持到了战斗结束。
也就是八个小时吗？”
她的声音也是颤抖的。
她不比自己爷爷轻松多少。
尤其是在她看到了那冰冷的数字之后。
她的心不争气的疼了起来。
她本以为自己这个年纪之后。
遇到什么事情都能从容对待。
“我刚才说了，八个小时已经很漫长了。
能阻拦数个美军师不断进攻。
已经是我们的极限。
不断有人倒下，倒在异国他乡的土地上。
到最后，我也没能带他们回家。”
京师家属大院当中。
小何问：“爷爷，这就是你们的战争吗？”
何老爷子道：“这是我们的战争。
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战友倒下。
血流干，死在我面前。”
他没什么表情，也没有自责，只是沉默。
这样的对话曾经也有过。
每一次他都认为自己很坚强。
能够扛住那在午夜梦回当中才会闪现的一张张面孔。
但这一次，他有些顶不住了。
直播间中。
宋定国的声音断断续续：“鹰酱佬的步兵很顽强。
但他们更厉害的是他们的技术兵种。
这些人有许多都参加过世界大战。
不是架子师的一员，都是老兵。”
“天上的飞机，地上的坦克。
以及他们的火炮，都很精准。
他们的飞机装载的都是燃烧弹。
就那么一发。
就能将一座小山上的积雪全都点燃，烧成黑地。”
“我们潜伏在雪山上的战友。
也跟雪一样，消失不见。”
“每次鹰酱佬进攻。
他们都是用重型火炮开路。
一旦进攻不顺利，美军飞机立马开始轰炸。
好让坦克的履带碾过山川河流。
这些技术装备后才是鹰酱佬的步兵。
那些步兵战术马马虎虎。
作战意志也马马虎虎。
但一个班的轻重火力，抵得过我一个排。
我们一个连的半自动，全自动武器。
比不过人家一个排。”
宋定国平静讲述。
这些都是可以查到的资料。
但只有这一次。
直播间当中的观众在认真听。
这并非是说教式的纪录片。
而是一个老兵在讲述自己所经历的一切。
这是讲故事，是不包含任何目的的分享。
此时此刻，直播间当中的小黑子也闭嘴了。
无他，宋定国并未抹黑任何人，而是实话实说。
鹰酱佬的强大，志愿军的艰难。
他都如实道来。
他们想要洗白的棒子。
人家从头到尾一个字都没提。
而这，才是最让人憋屈的！
这些家伙想要洗白，都没机会洗白。
他们憋屈，更诧异于直播间的氛围。
一开始的“666”“老兵不死”变成了“泪目”“他们都是无名英雄”“老爷子您是最棒的”。
他们无法理解这些朴素的爱国情怀。
他们心里面根本没有这种东西存在。
他们唯利是图。
任何东西在他们看来都有自己的价码。
钱才是一切。
张强更是深深叹气，抹了抹眼角。
他这一刻才意识到战争并非是儿戏。
而是自己爷爷经历过的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自己爷爷。
他吸了口气，订了车票。
他准备回去看看。
直播间中。
不少人都在刷“催泪”“我才没哭”之类的弹幕。
以此宣泄自己的情绪。
“宋老爷子，我实在是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平常这个时候我已经哭的稀里哗啦。
但这个时候，我哭不出来。不是不想哭。
而是我脑袋里面想的是您太不容易，我也得坚强。”
宋定国道：“姑娘，是我影响了你的心情。
这些话我本来不想说的，现在说出口。
心里面反而空落落的。”
“爷爷您不想说咱们就不说了。
爷爷您要是想说的话，我随时都可以倾听。”
宋青瑶始终无条件的站在自己爷爷这边。
想要作为倾听者，想象着烟与火当中的自己爷爷。
机场当中的华国人也是议论纷纷。
他们许多人都是见证者。
知道这些棒子有多恶心，更知道志愿军有多伟大。
“奶奶你看。
这就是你刚才说的最可爱的人。”
小男孩心思单纯，说出这样一番话。
也是由衷的。
他只知道自己老师是这样说的。
奶奶也是这样说的，那就肯定没错。
“对，他们就是最可爱的人。”
奶奶点头，眼中尽是钦佩。
没人注意到朴正昌正在跟他的智囊们对线。
方才的一番话，让他也陷入无奈当中。
虽然他不想承认。
但这一场战争自己国家的确输了。
若非是鹰酱佬的驻军，自己国家已经亡国。
但这个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那场战争又不是自己打的。
是那些废物非要仰仗鹰酱佬才能打仗，又不是自己。
当然，他也明白自己不会上战场。
这个国家有足够多的年轻人可以投身进入军队当中。
用自己的鲜血捍卫荣誉。
他们或许会成为这个国家的骄傲。
机场内部已经安静下来。
宋定国温吞的喝着保温杯当中的水。
情绪已经恢复。
一旁的呆小妹仍旧在直播。
她慷慨激昂，跟直播间当中那些洗白棒子的人不断兑现。
认真地样子让人瞠目。
恐怕她工作的时候也没有这样认真。
更不会全心全意。
但现在她一口一个阿西吧。
根本不担心棒子听不见，听不懂。
她就是在骂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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