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沉接着说,阿森这件事,他绝不会再弄错。
“阿森生活的时代,是20年前,那时候,网络很不发达。
“所有的档案、资料,都是纸质的,封存在学校、派出所、档案室、户籍科。
“我自己试过去找纪念走廊里各种人的资料。
“阿森的,也找过。他的街头斗殴是在中学时期。
“我去了第七中学,找到档案室的管理者,说要找20年前的档案。
“他带我去到库房,里面的档案又乱又多。根本没按年份分类。
“我找了整整一天都没找到,这才放弃了。
“方女士太厉害了,埋头苦干了不知道多久,才把阿森的不良记录找出来。
“其他两份不那么好的记录,分别是损坏公物和乱停车,一个是大学时期,一个是工作后。
“这三份小小的不良记录,被方女士苦心孤诣的找出来,大家真的要佩服她。
“因为她证明了,任何的受害者,都可能犯过错。
“只要你能原谅这种过错,你就必须原谅杀人犯。他们是一个性质的。”
方卓听后,脸难看的像是酱缸,台下也无比热闹起来。
【我的天呐,方卓竟是这样的人,污蔑死者,罪不可恕。】
【若不是有人恰好去找阿森的资料,谁又知道,里面还有这么多猫腻。】
【方女士究竟是怎样的人呀?】
陈沉诚恳的看着方卓,“方女士,您主打的就是一视同仁。您对罪犯都能一视同仁,对我,也不能发火到,。我的平板电脑上有很多照片,证明你对罪犯从来没展示过愤怒的脸。”
方卓见他摊牌了,凶恶的嘴角跃然脸上,恨不得杀了他。
她第一次发现了自己的虚伪:罪犯,是可以原谅的,但是对自己不敬的人,绝对该下地狱。
但她真的无法发火,她只能挤出一丝笑容。
虚伪的说,“小伙子,你做了很多准备。但我真的不像你想象的那样,阿森的资料,都是别人给我的。”
陈沉两手一摊。
“好吧,没有人知道,你在获得阿森资料的6月25日,去了哪里,除非你的行车记录仪,显示你从没去过第七中学。”
方卓的内心有些抓狂,他万料不到,对方的工作做的这么细。
简直比得上私人侦探了。
多年营造的人设,难道要一夜崩塌了吗?
冷静。
她咂摸了陈沉刚才的那句话,其中也有把柄。
她的眉毛皱在一起,好似关心道,“小伙子,你偷查他人的行车记录仪,似乎违法了。”
“方女士,这是假设,不是举证,你似乎敏感了。”
“我瞧你是被人利用了,但我不会怪你的。我会搞清楚,谁在利用你。”
这句话表面是在说,要对付背后的人,实际上,人身威胁的意味甚重。
台下的人,终于不满起来。
【方卓,你的风度掉了。】
【被人揭了老底,就恼羞成怒,看看走廊上这么多被害的人,怎么好意思让别人原谅的。】
【事情不发生在自己身上时,谁都可以原谅,轮到自己,可就不行了。】
方卓转身欲走,这场对质,她已经完全处于下风。普照的佛光都帮不了她。
但她忍住了,她知道,讲话是一个人所能拥有的最大权利。
自己一走,什么话都由别人说了。
她开始大声诉说,一直以来,她怎样为所有人争取权利。
她从没有害过任何人。
她获得过很多人的尊敬。
陈沉哭丧着脸,说他不会因为阿森的事,丧失对方卓的尊敬。
“方女士,你说,阿森的资料是别人给你的,这个‘别人’,显然是别有用心的,大家怎么会因为别人的别有用心,降低对你的评价。
这种伪善,终于激怒了方卓。
她指责陈沉是搬弄是非的挑唆者,明褒暗贬的虚伪者。
她还怒气冲冲的对着周围的摄像机,发出死亡之瞪。
有些媒体,慑于她的名声,不再拍摄。
陈沉也不再管摄像机,而是对着台下的手机,继续表演。
哪里举起的手机多,他就对着哪里。
他发出了最后一击。
“方女士最为人称道的是,一年前的地震现场,连续工作36小时。但是,官方发出的时间戳视频,只有最开始的一小时,和最后的一小时。中间的34小时,哪儿去了。方女士最擅长为罪犯辩护清白,这一次,你必须自证清白,你明明白白的告诉大家,你真的待满了36小时?”
方卓暗呼,完蛋了,所有的一切,都完蛋了。
在她心里,救灾这种事,不比别的,你是不能质疑的,有一点质疑,都是对伟大心灵的诋毁。
都是对社会良心的诋毁,都是对整个世界的诋毁。
而且,一旦质疑错误,一样会身败名裂。
这场赌局,关乎一辈子的名声。
她想不到,陈沉赌的这么大。
谎言就像肥皂泡,一旦戳破,满地是水。
她知道,圆不回来了。
急火攻心之下,她坐倒在地。
陈沉留下最后一句PUA之辞,“方女士,如果我因为今天之事,受到任何针对和打击,你的圣母光环,可就彻底消散了。但如果你卧薪尝胆,还可以逐步营造浪子回头的新角色。”
说完,拔腿跑掉了。
他觉得,方卓已经倒了,可是,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他还会接二连三的遭遇这个强大的女人。
台下众人大笑,笑的酣畅淋漓,无所顾忌。
他们从没亲眼见证过,一个人能在瞬间垮成这样。
【在受害者广场,作表演,所有的受害者,都不会答应。】
【她永远没法替别人原谅罪犯了。】
【发言的家伙到底是谁,这么多保安,满场追也追不到。】
陈沉跑了一个街区,慢慢停了下来。
他不想跟罪犯、圣母打交道。
可是,命运的齿轮,已经转动。
另一个圣母,正在他前行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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