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疾一听,面不改色,只是笑着摆摆手,道:“皇兄的东西要自己留着才好。”
赵致成微微一愣,许是没有想到面前这个男子拒绝得这么干脆,见状又只好作罢,自己双手托起木盒子慢慢塞回了书架原处。
他一边放,口中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难得你们来益王府,本王等下吩咐小厨房做些你们爱吃的菜,今夜就留宿王府不要回去吧。”
我听了大哥的话,静静地望着月疾,他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议,只是在一旁的梨花木制的双层书架旁直直立着,白色衣裳衬得他单薄的身姿,像是一个出世的谪仙人一般。
李月疾感受到我的目光,他转眼将目光投向我,我忙佯装无事的低头掰着手指,心里却不太想呆在这里呆得太久。
在我的心里,如今这几封疑似大皇子谋反的罪证被送在我的手中,自是让人不知所措,而我本以为李月疾这次劝阻能打消皇兄的念头,却也好像适得其反。
或许,我根本不知道他如何介入这件事,又有如何的想法吧,不自觉地,我深深地叹了口气。
赵致成闻声立马转身,见我是一副很为难的样子,他笑了几声道:“怎么今日你是有什么心事吗?”
我垂下了手臂,思索一番,指着桌子上的镀金马鞍道:“本来我和月疾是打算去西市置办围猎的东西。”
“哪知,”我停顿了一下,声音却越来越轻:“皇兄竟如此热情,我都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赵致成一脸不可思译地看看我,又看了看月疾,想是在我们脸上看出其他不一样的东西一般,忽然,他“嘶”了一声,略带夸张地低下腰,捏着我的脸庞说:“阿瑛,你不是向来我行我素,驴都拉不住的倔脾气吗,怎么成了亲,开始学会为别人考虑了?”
我白了他一眼,像是小时候那样抬起脚,准备踹他的时候,月疾慢步向我走来,温柔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想法:“许是皇兄根本不了解阿瑛呢?”
说罢,他轻柔但很有力度地揽过我的腰,像是在和对面的人抢什么宝贝一样,我有些愕然地抬头看他,却正好看见他的白皙的脖子和略长的睫毛,一股好闻的味道萦绕在我的周围,再次侵入我的内心。
赵致成见状,惊得后退了一步,很快反应过来时,转而意趣盎然地抚了抚自己的下巴。
“哎,不愧是成了亲的人,本王是自讨没趣了,”他一双美目里眸子亮晶晶的,好像颇为玩味。
我听了他这句话,羞得忙站了开来,攥着自己的袖子尴尬地笑了笑,道:“皇兄没有别的事的话,我们就......”
“嗯,你们去吧,”赵致成早已明了我的想法,自是不再强求,只笑意浓浓地继续摩挲着自己的下巴,好像在欣赏一副名贵的画卷一样。
于此,我才轻轻扯了扯李月疾的袖角,而李月疾朝我看了一眼后,有礼地朝对面雍容的黑衣男子作了个揖,与我一起转身向书房的大门走去。
跨出门时,天边的夕阳已经渐渐染红云霞,偶有一两只小鸟从头顶空中掠过,但我们并不急着回去,反而共同漫步在翠绿竹林间的石板小道上。
我没等他开口说话,先打破了片刻的沉默,直言道:“刚刚你是怎么和皇兄说的。”
与官员勾结不是小事,谋反之事更不是小事,想必李月疾也是知道的,那首诗我虽然不知道什么意思,但我的直觉告诉我,李月疾没有劝阻,反而在背后推了一把。
李月疾面对我的质问,表情也是一如平常,似乎并没有出乎其意料之外,他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拉起我的手,往王府的这片竹林深处走去。
王府的这片竹林可真是大啊,我竟不知道在这样锦衣玉食,珠围翠绕的府院内,居然别有一番天地,仿佛世外桃源一般不受外人侵扰。
等到我俩身影都没入绿色竹影中,四周再也看不见富贵人家的一砖一瓦,李月疾眸子深邃,他轻轻松开我的手,道:“我只是告诉他换一种夺取天下的方式,以得圣心。”
“什么意思?”我讶然地望着他诚挚的双眸。
李月疾凝视着我的脸庞,再次念出杨万里的那首诗,语气却十分认真,道:“政入万山围子里,一山放出一山拦。”
“阿瑛,大皇子只是心有抱负不得施展,他又何尝不知道谋反的后果呢,”他说,此时一片翠色的竹叶飘飘然落在他洁白的肩膀上,他也并没有转移注意,眸子依旧是深深地望着我,“只要换一种方式,直到陛下愿意将储君之位传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