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三岁的孩子虽然还不懂事,但之前的经历却也都记在了心里。
所以病好了以后,大约是女孩五岁左右吧,当王道跟女孩说:“你现在病好了,我带你去找你爸妈好不好呀。”
女孩脆生生的毫不犹豫地说:“不去,我就跟着爸爸,哪都不去。”
“闺女,你不能埋怨你爸妈,更不能恨他们。你之前得的病很重,我想他们一定是没钱了,没法继续给你治病才忍心把你放在桥边的。他们就是希望有人能捡到你,继续给你治病。你现在好了,回去后他们会更加爱你疼你的。”王道继续劝着。
“就不,我就跟着爸爸,等我以后长大了,我还要上班挣钱给爸爸买好衣服、买好吃的呢。”女孩倔强地回道。
好吧,面对自己十分喜欢,既聪明伶俐又可人疼的小女孩,王道的心也不再坚持了。近两年的东奔西走的在一起,相依为命,虽然是因为治病,可父女间的感情也慢慢萌生、发芽、生根了。
说实话,此刻谁要想抱走女孩,王道心里是绝对舍不得的。
就这样,王道决定正式收养女孩,便叫来胖子商量收养女孩和给女孩上户口的事。其他的都很顺利,可是在名字的问题,女孩却是又大哭了一顿。
齐雨娟这个名字,是王道在那床单薄的小棉被上发现。他知道,那一定是女孩的母亲绣在棉被上的。所以上户口时就让胖子写齐雨娟这个名字。
可女孩不干了,她说她是王道(那个时候叫王辉)的女儿,应该姓王而不应该姓别的什么姓。
可王道却说:你应该姓齐,因为是你爸妈给了生命。即使他们把你送给了我,可你仍然应该记着他们。
女孩听了就哭,她说:不是他们把我送给的你,是他们把我给扔了,是你捡到的我。没有你,我早就死了。
争来争去没有结果,只要一提齐雨娟这个名字,女孩就哭个不停。没办法,王道只好说:“那个姓什么咱们先不说了,叫你娟子总可以吧?而且我也喜欢娟子这个名字。”
就这样女孩勉强答应了,而王道则让胖子用齐雨娟这个名字给女孩上的户口,平时只叫女孩娟子,不提她的姓。
站在院子里,王道思沉着:以前自己是个过了五十奔六十的人,对一切全都无所谓了。孤家寡人的一个,爱咋的就咋地了。可现在不同了,自己一下子变成二十多岁的人,可由惊变带来的很多问题,都需要自己一一地去解开,还要查找很多解开那些疑问的头绪。
再有,自己脑子里突然涌现出来的那些东西,其根源究竟是什么尚未可知。自己虽然变年轻了,可身体情况究竟怎样,还有待查证。
还有自己以后将会怎样生活,如何面对自己早已经熟知的生活、熟知的人以及这熟知的社会。等等很多很多的问题还需要一一地去解决。
而且自己还必须要学会用二十几岁的眼光,重新看这个世界。
唉,今后自己该何去何从呢,真是麻烦呀。
得,昨天想一夜刚想透的事,一见到娟子就又都模糊起来了。
听到小院的开门声,齐雨娟停下扫院子的动作,把扫帚一放迎着王道走来,说道:“爸,你回来啦。对了爸,庞伯说的那个案子怎么样啦?哟、您把早点都买回来了,给我,我把豆腐脑、锅巴菜和豆浆都倒碗里,您先去洗洗手。”
昨天还试着把“您”改成“你”,这睡了一觉就又变回去了。
看来很多习惯性的东西,是一时半会改不了的。对于王道的惊变,谁都要有个适应的过程。
“娟子,忙了一大早,你也累了吧,坐下歇会吧。”王道走到八仙桌前,坐在他习惯坐的藤椅上冲娟子说道。
“我不累,爸,您现在身体感觉怎么样啊?有没有哪儿不舒服什么的?要不咱去医院做个全面检查。检查之后没事,也能放心了不是。”
“哈、不用,其实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现在除了对年龄、相貌不适应外,其他的一切都很好,而且是非常的好。只是——”
“只是什么呀,爸。”
“只是还是不太适应这个新的身份呀。哦、对了娟子,你看我变成这样了,你再叫我爸,再您、您的,是不是不合适了呀?还有……”
“不管你变成什么样,你都是我爸。这一点,不管到什么时候都不会变的。不过,你既然变年轻了,那就跟昨天说的那样喽。以后当着外人的面,我就叫你哥。在咱家、没外人时,我还叫你爸。嘻嘻。”听了王道的话,齐雨娟展颜一笑。
“娟子,我——”可王道听了齐雨娟的话,却有些为难了。
不等王道的话说完,齐雨娟便打断他的话说道:“爸,我知道再这么叫您,您会为难的。要不这样吧,以后不论人前人后,我都叫你哥。但,爸爸这个称呼,我会永远留在心里的。”
“好吧,就依你。以前一直想着有个女儿,结果就遇到了你。很早很早之前,我还想着有个妹妹,让我疼爱、呵护、照看着,没想到我现在变年轻了,你又成了我的妹妹。哈哈,老天待我不薄呀。哦,对了,你不是说这次回来还有事找我帮忙吗?什么事呀?”王道下定决心似得说道,说完便点上一支蓝猫。
“对了,看我,差点把正事给忘了。先说第一件吧,我支教的那个山村特别的穷,可我看到山里有好多好多城市鲜见的野菜,还有很多自然生长的中草药。我想把村民组织起来,有计划地采摘和培育那些野菜和中草药,然后拿到市里来卖。
可组织村民采摘我还凑合,到市里该怎么卖我就不行了。尤其是那些中草药,我根本就认不清。所以就想请爸、哦,不,现在得改口叫哥了。所以就想请我亲爱的哥哥帮个忙,帮我想想这事该怎么做才好。”说到正事,齐雨娟便半正经半撒娇地说。
“野菜,天然生长的中草药,采摘,贩卖,这倒是个帮扶贫困山区不错的想法。只是,那些野菜和那些中草药、尤其是中草药,我得去看看。对于中草药,我虽然也不是很懂。但毕竟以前跟我师傅学过、看过。我去看看,一来看看都有什么野菜,二来各种药材都拿点回来,找懂中草药的人看看、估估价,才能想出办法来。你再说第二件。”
“原本第二件事挺麻烦的,不过现在老爸变成了老哥,就简单多了。”说道第二件事,齐雨娟的脸上显出有些无奈的笑容。
“什么事呀?怎么一会难办一会又简单了呢?”王道不解地问道。
“还是我支教的那个村,村主任的儿子也是一名大学生,毕业后放弃了城里优厚待遇的工作,回村也当了一名乡村教师。本来我对他挺尊敬的,也帮他做了不少的事。可他、他竟然缠着我,非要跟我谈恋爱。”齐雨娟无奈地说道。
“他长得丑?”王道问。
“不丑,”齐雨娟答道。
“岁数太大了?”王道又问。
“也不大,”齐雨娟又答。
“那——”
“哎呀、爸,不、哥。这谈恋爱的事要你情我愿,我对他没一点感觉。再说,我心里早就住进一个人啦。”
“噢,那,你跟他说明白不就行了吗。”
“我说了,他不信。他说除非我带我的男朋友一起过去,并且一起住几天他才会信。”
“我明白了,你一开始说难办,现在又说好办,是想让我假扮你的男朋友是吧?”王道恍然大悟道:“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怎么就不行了?”看着王道的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似得连声说不行,齐雨娟可就来了气了,她拉过一把椅子坐在王道对面说道:“本来有些话我是不该说的,可现在情况变了,有些话再不说就太憋屈我自己了。”
说着话,齐雨娟起身回到屋里拿出一面镜子,然后又坐到王道的对面,举着镜子冲王道说:“爸,你看到你现在的样子了吗?你现在已经不是之前的那个快六十岁的老头了,你现在变成比捡到我那年还年轻的小伙子了。爸,我知道你一时转不过这个弯来,我也一样。不过,你变成这样、变得这么年轻,却是了却了我的一块心病。不过,这不是我想跟你说。”
齐雨娟一着急,又把哥变回了爸。怎么这么乱呀。
齐雨娟放下镜子,又把椅子朝王道跟前拉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爸,你知道吗?自从你离婚、还有我那个哥哥跟你脱离父子关系之后,你就变了。变得什么全都无所谓了,变得每天只知道借酒消愁、毫无生活情趣了,变得什么事全都不关心了。当然,除了我。
爸,如果你还是今天之前你,我会用别的办法让你重新振作起来。可现在一切都变了,我确信你重生了,或者叫新生了吧。虽然我猜不透这是什么原因,可结果却明明白白地摆在这儿。所以,你必须重新活过来,必须适应你新的身份。你现在不是改名叫王道了吗?那好吧,那就让你的女儿、不,是妹妹,就让你的妹妹看看你究竟怎么个王道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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