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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后寿辰这日,本天朗气清,赵荣领着铁骑踏进允京城时,许是许久没见着晴日了,赵荣顶着光,铁甲映出的光刺得人眼疼。

“赵叔。”

岳容这一声唤得很轻,但赵荣耳力好,当即应声下马。

“哭什么,怎么做了女儿这泪珠子还多起来。”赵荣抬手抹掉岳容没忍住的眼泪,只是常驻北边的糙汉子哪里知轻重,捏着脸就是一顿脸抹。

“好孩子,受委屈了……赵叔回来为你讨公道。”

若是这是在将军府,岳容定是要抱着赵荣痛哭一场的,但今时不同往日,从前再寻常不过的举动皆会被世人拿出来指指点点……

骂她无妨,只是切莫污了赵叔的名声。

岳家军杀进宫门时,岳容只领着容邵走在最后,骑着马,踏着一地的血尸面容麻木朝前走着。

“阿邵,你说我可不可笑……”

容邵不解地看向岳容,“小公子不可笑。”回答确是万分认真,情急之下唤了曾经的称谓。

“可我再不是什么小公子了……曾经说过的话也违背了,最终长刀还是砍向了自己人。”

容邵知晓自己说再多也无济于事,如今的小公子已经不是一月前那般肆意的少年郎了。

这日,皇宫内尸横遍野,高强隔不开漫天的血腥气,太后寿辰,高官皇族聚在殿内瑟瑟发抖的模样,岳容瞧着直想笑,尤其是帝位上花白老头竟还指责她大逆不道之时,更是笑出了声。

“昏君,身在其位,不谋其政……整日忧思我岳家会不会惦记你屁股底下那把破椅子。”

“如今我全了你的心思。”

话音落,弓箭手拉满了弓,满朝文臣拼命往后缩着,找着柱子挡住自己的身躯。

“尔等下地狱时,记得在黄泉路上跪着向我爹请罪!”

大殿内哀嚎四起,岳容跨出殿外,长阶下跪着的是尚存一丝良知的官员。

岳容看向身侧史官,“我念你记。”

这史官本就庆幸自己还有命活着,是丝毫不敢忤逆岳容。

“允昏帝,唐庚,在位荒淫无道,晚年久病难医,于昆辛二十四年驾崩。”

史官为难,“这……”方一抬头对上那双冰冷如同看死人一般的眼睛,吓得埋头苦写。

“再记。”

这回史官听话,老老实实将岳容的话写了上去。

“允昏帝七子唐恒,智贤,慧德,堪大任,为新帝,十月初十,登大宝,纪年安顺。”

史官抖着手写完,岳容再没看他一眼。

“陛下殡天,当立新皇,七皇子,诸位可有异议?”

底下自是鸦雀无声,岳容也不愿再陪着这些人虚耗,“既无异议,那便如此定了。”

“诸位……”一众身躯可见地一抖,“回吧?”

乌泱泱一片爬起来便是往宫门外冲,也不管脚底下是否踩了谁早已僵直的尸体。

整个皇宫寂寥无声,赵荣处理完殿内出来便瞧见侄儿明显单薄了的背脊,短短一月,竟磋磨至此。

“容儿啊,家事处理完了,该杀一杀外面逍遥的畜生了吧。”

赵荣骂的是谁,不言而喻。

“让他打来皇城,届时割下他的头颅,抛进护城河,以祭允土天地……”谈起齐邵,岳容说不出的恨,比任何人都要恨,她不明白为何就有人那么狠,忘恩负义,狼心狗肺到他这般。

“丢远些吧,别脏了你爹的轮回路。”

两人如此义愤填膺,但心里都清楚,齐邵不好对付,他对所有人都知根知底,但岳容发觉自己竟然从未看透过这厮。

“赵叔啊,先别想着将人大卸八块了,去看看我爹吧……形势所逼,不日便要下葬了……”

赵荣一直未敢提起去祭拜岳聆,只是一把年纪了,害怕看见出生入死多年的兄弟躺在冰冷的棺材里。

“走吧,宫里交给阿邵……”

整个允京今日注定不太平,平日里热热闹闹的街道也是空无一人,百姓生怕出门一不留神祸临己身。

靠近灵堂看见苍老了不知几何的嫂嫂,更是老泪纵横。

唐婉也无力安慰这执拗的老将,眼泪也哭干了,赵荣越是悲痛,唐婉就越觉着疲惫,打心底里觉得累了……

“赵将军,人死不能复生,你也切莫忧伤过度了……”

赵荣闻言怔愣,微讶嫂嫂的冷静自持,只是盯着早已封死的木棺,顾不上再思索其他。

“我的好大哥啊,早知当初便不该教养那小畜生……!”

这边赵荣在哭嚎,唐婉起身,岳容连忙将人扶住,如今她的母亲无人搀扶已经难以下地走动了。

“容儿,陪娘走一走吧。”

岳容瞥了一眼哭得肝肠寸断的赵荣,扶着唐婉走出灵堂。

“今日之事我听阮娘说了……你若不反,将军府恐怕日后留不下一丝血脉,娘知你难……”

唐婉说完便要歇上一会儿,岳容只安静的听着。

“你爹亦不会怪你……只是接了允国这个烂摊子,余下的就得你自个儿收拾了。”

唐婉看向岳容的眉目间满是怜爱,眼眸中带着化不开的雾气。

“这一仗你若是赢了……请命去边关守着,这辈子别再回允京了……”

“知道了吗?”

岳容知晓唐婉顾虑,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到了屋前,岳容将人交给阮姨,唐婉扶着门框,最终仍是舍不得扯住了人。

岳容抱着娇小瘦弱的唐婉,感受颈间热气,以及母亲不算温暖的怀抱。

“容儿,娘如今唯一夙愿便是你和嫣甄平安无事……”

唐婉轻轻推开岳容,抹掉脸上泪痕,“走吧,孩子,记得娘说的话……帝心难测,再多的恩情总会被猜忌消磨掉……”

岳容无奈将人往屋内推,外边本就有微弱的寒风,唐婉不得久吹。

“娘,我记住了,您好生歇着,我去招待赵叔。”

直到木门合上,岳容转身便往灵堂走。

辅一靠近便能听见赵荣一边哭一边诉着衷肠。

岳嫣甄站在门口不知所措,见着岳容像是救星一般。

“容儿,你快拦着点赵叔,可别哭出个好歹来!”

“无妨,姐姐,你去照顾唐恒与小奇儿就行,我同赵叔说说话。”

岳嫣甄虽然不放心这两人,但是留在此处也派不上什么用场,只能拎这一颗心蹙着眉走了。

“赵叔,再嚎我爹都得从棺材板里蹦出来了。”

“你这皮孩子,在你爹牌位前也能说出如此不知轻重的话来!”赵荣作势便要替岳聆好好教训着臭小子,只是看见如今岳容这一身女子打扮,终究还是收回了手。

等到了赵荣,岳容身上的重担好似有了分担,不用时刻绷紧着一根弦……

允京内乱基本平息,只是赵荣这一返京,那些南蛮钻着空偷袭,北边齐邵势如破竹,一路南下而来……

七城外的姜军悠哉悠哉驻扎在浮塘城外,等着城内人熬不住,打开城门,不费一兵一卒。

齐邵烤着山鸡,香味弥漫在四周,不少人嗅着鼻子,云鼎纂着手中半生不熟的鸡频频侧目……

“都是烤鸡,怎的殿下的格外香。”

齐邵慢悠悠转着木棍,忽觉无趣,烤了也没人吃……

“心上人嘴馋,闲来无事便研究了一番。”

云鼎眼珠子提溜转,开玩笑道,“那医术也是为心爱之人修的?”

哪料这位主儿还真点头了,嘴角似乎还带点害羞的可以弧度,隐隐有些甜蜜,云鼎大呼“不值钱。”

只是岳容要是瞧见了齐邵这副作态,绝计会觉得恶心,齐邵自己心里明白必定是被人恨死了,但他害怕,不敢去想……不敢想岳容嫌恶的表情……

“云将军,最多十日,我便能再见到她了……”

云鼎少有的在这位脸上看见其他神色,现下这痴汉般开朗的眉眼,简直是白日见鬼。

“殿下,这光听您说,不知这位拿下您的高人是哪位贵女?”云鼎脸上满是好奇,毕竟这仗没了岳聆和那俏面小将军,打得着实无聊,难得能听些有趣的事。

“她啊,云鼎将军一定有印象……”

这么一说,云鼎就更好奇了,一双眼挣得老大。

齐邵轻笑,“她啊,便是前不久刚恢复女身的将军府嫡次女岳容。”

好家伙,云鼎僵硬在原地,这名简直如雷贯耳,震耳欲聋……

至今他都忘不掉曾经直面岳容的那一战……好不容易他躲掉了那要命的箭,哪知转头便对上那张笑得要人命的脸,瞧见那邪肆的笑容,比脖子上架着的短刀更冷的怕只剩下云鼎那恐惧到发凉的心了……

“确实只有殿下能与之相配了,这天下任谁对上这小将军,恐怕都无福消受啊!”

这话云鼎还真发自内心的,当初被允军捉拿后,他不知在牢内骂了岳容多少回了,连带着齐邵一道,当初这位还是岳容的副将时,两人一个比一个阴险……只是岳容明着阴,这位暗着阴……

齐邵对云鼎话中带着的刺不予理睬,只沉浸在快要与岳容相见的欢愉中,既喜又慌……

快了,一切都快了……齐邵瞧着火光,烤着已然熟透了的山鸡……

山鸡烤的久了,自然就熟了,人磨得久了,自然会软下来,更何况,岳容本就是个心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