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串无法理解的记忆,幽蓝深海中我看到了一个羽身少女,但无论如何我都只能看清她的侧颜,
随后周身变得炽热无比,放眼皆是一片赤红之景,我看到了九个太阳,烧得我心里发慌,一切都在融化,金砖玉瓦的皇城,绵延不见尽头的大地...
所有的一切都流动了起来,互相纠缠交融成一个黑色的球,不住地抬手摸去,一道锐利的光从里面射出来,我好像死了。
对的,像是死了一样,周围的一切虽然虚幻但感觉却是无比真实,我在慢悠悠地往上飘,下面是一片漆黑,漆黑中站着许多人,爸爸,妈妈,笙儿,老头子,雪青,柒姐...
好多,好多我认识的人,但也有充满了熟悉感却记不起来的人,那份漆黑慢慢地淹没了他们的身体,头...
最后只剩下了一个人,那是一幅孩童的面孔,金发灰仁,就在我把他看清之时,他的模样飞速变化,个头也长了不少,
头发成了白色,灰色的瞳仁却是慢慢黯淡了下去...紧接着是两道风,一道灰色,一道紫色,拂面吹来,
那一个瞳仁便灌入了紫色,另一瞳仁则重回灰色,还有血一般的红丝在里面打着旋。
这个人是我,看着那个静静漂浮在漆黑之上的“我”发丝逐渐变黑,咽痛中的颜色也慢慢重归于纯粹的灰色,
这个人是我?我想不是,只是眨眼间,那个我的头发就再次金黄,明明什么都没变,却总感觉他的眉宇之间盘旋着煞气,
那双无神的双眼也变成了金色,狰狞的黑纹从他的右手钻出,顷刻间就爬满了他的全身,他的模样和那段记忆逐渐清晰。
只感觉他好像漂到了面前来,近得鼻尖都快要触碰到我,而那双无神的眸子不知何时已经看向了我,直到此刻的抬眼彩玉他的眼神交汇一处,
“呼!”不知为何,那张和我一模一样却又不同的脸给我带来极大的恐惧感,我也终于从那沉闷的地方挣脱出来,
“唰唰”的雨声打在窗户上,外面是漆黑一片,不知为何脑袋竟是清明一片,好多先前想不明白的东西都有了眉目。
雨很大,模糊了大部分人的所见所感,但此时我只觉得周围都是那么的清晰,好似每一滴雨我都能感受到它的落下,然后飞溅起水花,再落下...
“笃、笃、笃”敲门声响起,过去把门打开,果然是那个女人,此时她的眼神中确实没有了最初见她时候的杀意,但暗红的眼底依然藏着让人捉摸不透的危机感,
我也少有的看到她面部的动作,只见她挑了下眉,随后开口道:
“把衣服脱了...上衣。”见我愣在那儿她又补了一句,我也很配合地把上衣脱去,脱下后我也愣住了,狰狞的黑纹从我的右臂钻出,爬满了我半边的身子,
“这,这是...”记忆再次苏醒,我记起了这个东西,那个金发金瞳的“我”到底给我留了什么东西?为什么我的内景之中已经找不到他了,
自诩清醒的脑袋又一次陷入了混乱,对面之人好像知道我身上会有异常,但她似乎也不清楚这具体是什么,她抬手戳了一下,若有所思地转头出可了房间...
不仅有些无奈,连她如此强大的存在都不知道我身上的情况吗?
“愣着干什么,把衣服穿上,上山。”萧依琳的声音将我思绪拉回,穿着衣服时心中出现了一种莫名的悸动,神剑山,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呢?
大雨中周围漆黑一片,这不是普通的漆黑,纵使我现在的念力都完全感受不到漆黑之中的东西,萧依琳似乎打开了什么空间,感受不到雨滴的存在但能听到滂沱的雨声,
“你现在已经进入金丹魂道,照这样的速度应该不久就能进入天道,但你的五行还缺四行,若是这样的状态去突破,定然无法承受雷劫。”
“我的五行什么时候...”不禁想起那个老神棍所说的给我补一行,难道那老神棍又是什么隐世高人?我为什么要说“又”?
晃一晃脑袋把那些繁杂的思绪甩掉,继续跟在萧依琳的身后,她的步伐不快不慢,但无论我怎么努力都只能跟在她身后,她不想理我吗?既如此我也只能揣着满怀的疑惑继续往前。
不知为何,在这趟“梦”中后,心中升起一丝想要再去见一见羽笙的想法,我虽然就是我,可我真的是我吗?我想起了在那个遗迹之中,听那个叫王天明亲口说的找到“我”的尸体,
又或者...我的身体被别人夺走?不然为何我会缺五行,这个夺取的时间也很值得揣摩,那毫无气息波动的老神棍看出来了,萧依琳看出来了,在这之前擅长卜卦的侯卿哥却没有看出来,
很多东西再次指向我沉睡的两月前那段空白的记忆之中,先前的空白都被逐渐补满,或许过不了太久这段记忆也会恢复吧。
我空白的记忆是否和那个金发金仁的“我”有关?再次回想记忆中和那人仅有的几次接触,我又想起他说的,
“时间不多了,你要抓紧了。”这样一句话又是什么意思,儿时濒死的我见到的那个金发灰瞳的“我”说的分明是“时间还多。”他们说的时间是同一个时间吗?
“到了。”萧依琳的声音传来,随着她手一挥,那漆黑忽然破开了光亮,一个裂缝出现,看她毫不犹豫地跳出,我便紧跟着跳了出去。
豁然开朗,漆黑中待得太久的我直觉得被刺目的白光包裹,待双眼适应后,便看到了一道通向天空的白色石阶,
脚下是一面平整的石板,拢在白云之上,耀日照下让整个石板都泛起神圣的白晕,石板的中央有一个很大的坎,仔细看去应该是从上空砍出的剑字,一种无形的锋利感从那白晕中散出。
“现在我要教你控制你的煞气,你且听好。”她的脸上出现了之前从未见过的表情,很严肃,
“煞气有三种,神煞也叫神威,魔煞,然后是人煞,人煞多半也别叫做兵家煞气,是通过杀生锤炼出来的,
越是重要的人死去越能染重煞,而神煞是因为那些超脱世俗的神力凌驾于人魔之上产生的。
而魔煞,也是最初形成的煞气,是浓厚的魔蕴滋养而出的,你身上的煞气便是魔煞...”
我懂了一点,那些灵智尚不全的魔物周身便总是带着一些阴冷的气息,而当境界高了之后它们也能学会收敛,
想必那股气息便就是所谓的魔煞,而人煞...眼前这位的恐怖不用多说,
但我体内的那股煞气是魔煞又是为何?我与魔物有何关系?
“我难不成是个魔物?”此话招来了对方的白眼,
“你体内为何有魔煞我不清楚,但很巧的是我能教你怎么掌控魔煞,或许这...”她的声音越来越小眼神也陷入了思索让我没法听清后面的话,随后她又抬头望着我,
“人可化煞为气,魔可化煞为瘴,而瘴可化形加身,亦可入魂为蕴。”说些她飞速抬手刺出几针分别在我的腹部几处,一种说不上来的难受传来,随后又让我转身在我的后颈刺入一针,
紧接着便发现我丹田里的那颗金丹似乎消失了,那是一种平时无法察觉,但当消失时就会发现的感觉,
我既感受不到体内的灵力,周围原本浓郁的天地灵气也好像消失了一般。
紧接着她让我转过来抬手将一张蓝色的符箓贴到我的腹上,
那蓝色的符箓瞬间化作密密麻麻的细小电弧钻入我的丹田处,一阵乏力的感觉传来,那种失去灵力的感觉更强了。
“我封住了你的神阙、日月、天枢还有天柱穴,让你无法动用灵力,再加上刚才那张闭气箓,短时间你便和常人无异。”
她一边说着一边引动念力将对应穴位的针拔出,握了握拳,便发现如她所言一般,什么都感受不到。
“那么现在...”说着她抬手一甩,一柄弥散着令人战栗气息的剑就插在我面前,这是她之前用的双剑之一,
而此时她已经拿起了她的另一柄金剑,恐怖的煞气瞬间以她为中心爆发而出,周围逸散着被染成黑色的风。
“杀了我。”话音刚落眼前的萧依琳便消失了,致命的危机感涌上心头,根本来不及反应便感觉腹部传来一阵刺痛,
鲜血流了下来,抬眼看到萧依琳站在刚刚消失的位置,阵阵寒颤从后背袭来,她真的想杀我!
顾不上思考什么,一把抓起身前的黑剑...一瞬间只觉得自己的右手上钻出了数不清的手指紧紧握住那剑柄,整个世界刹那便成了红色,
杀戮的声音充斥了脑袋,眼前之人不知为何让我心中充满了怒意,举剑斩去,毫无章法的几剑将眼前之人逼退,胸口那种说不清的感受却越堵越凶,
想要把胸膛剖开的感觉强烈无比,但还是压抑住了那种感受,手中的剑也甩不掉,只能将所有的情绪都化为咆哮和怒火斩向面前的女人
数剑交锋,我逐渐掌握住了手中的黑剑,周围的赤红开始黯淡,可忽然,对面的女人身上迸发出一股更强的气息,心中怒火再次爆发,更为剧烈的感受涌入脑中。
难受,很难受,我只觉得无穷无尽的情绪如同山一般压在我的心头,渐渐地,我看到一个我,一个双目赤红的我拿着黑剑疯狂地往前攻击,
不对,那就是我,为何我会抽离出来?我到底在干什么,只觉得周围都在融化,融化成殷红的血水,带着难以言喻的味道刺激着我的脑袋,
我被那些殷红的东西浸透,我也开始变得殷红,紧接着意识回归了黑暗...
清澈的风灌入鼻子,喉咙,脑袋,然后是全身,睁开眼来,发现我正保持着双手握剑下劈的动作,脚下的石台已是“伤痕累累”,而萧依琳就站在对面,不远处是脱手的黑剑。
“我...”刚想要开口,一种难言的虚脱感传遍全身,当即就想趴下去,她一只手伸过来拖着我的肩缓缓放下让我得以没有直接亲吻地面,
望着身侧那柄躺着的黑剑,先前发生的种种出现在脑中,将已经崩裂开些许的衣袖拉起,看着右臂的黑纹,
“你的染煞很成功,坚持的时间超出了我的预料。”染煞自然就是让我去接受这份煞气的意思,但具体坚持了多久我心中并没有数,
空钝的大脑完全无法判断到底过去了多久,几息?还是几刻?又或是几个时辰?
“现在坐好,进入你的内景,去调和那股气息。”疲惫地坐正,盘腿冥想,很快便进入了内景之中,
再次回到内景之中,熟悉的金日金沙飘荡着陌生的黑雾,淡淡的一层好像只是一种错觉般缥缈虚幻,
但当我伸出手去触碰之时,一股霸道的气息瞬间侵满了我的大脑,脑中回想着萧依琳刚教我的穴位顺序,依次用手去点揉,花了好长一会儿才从那种感觉中挣脱出来,
随即,便感觉到那黑雾似乎浅了几分虽然看起来是依然难以分辨的稀薄,但能感受到那股气息的减少,不再犹豫,继续重复起刚才的方式。
萧依琳视角:
随着萧依琳一剑斩出,陆羽萧便拿起了那把黑剑,黑剑中那股强大的侵占力瞬间就把陆羽萧体内的煞气引出,
那股魔煞还是让有所准备的萧依琳心中一惊,当陆羽萧斩出第一剑之时,萧依琳就判断他撑不过十息,但随机陆羽萧的攻击从毫无章法开始变得有了一些大开大合的招式,
直到第二十息,属于陆羽萧的气息完全消失,那股煞气也变得更加浓厚,萧依琳便出手将他手中的剑打飞,让他得以从中挣脱出来,
所谓染煞,其实便是引煞气入体,在煞气的影响下,将人的怒、恨、仇激发到极致,像是成了另一个人,
若是走出来那便是将那另外一个人完全融入于自己,若是没能成功,多变会落得疯癫的下场。
而通过自己这把剑萧依琳一定程度上控制住了陆羽萧染煞的程度,但让她没想到的是陆羽萧心中的迷惘太深以至于他竟然能如此快地进入又如此快地挣脱而出,
这能让他在煞气的控制上很快达到炉火纯青的水平,但如此深的迷惘以后必定引来难渡的心魔之劫,
正是因为她从历经几十年的心魔劫中挣扎出来,望着眼前被迷惘包覆的心,她知道但又无法想象那会是怎样的困难与折磨......
“将军,你在看什么呢?”一旁的人出言叫醒望天的人,
“哦,嗯?我又发呆了吗?”望向对面,是一个盘腿而坐的道人,从他的声音来看似乎只是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
但他的眉发已全然花白,他的眼睛也是那么的深沉,像是历遍人间的疾苦与沧桑,
“是的将军,是你让我在你发呆的时候叫醒你的,你还记得吗?”道人眯笑着眼,显得十分随和,
“不记得了...”用力晃了晃脑袋,看到那白衣道人的身前是一盘未尽的棋局,
“现在到我了吗?居然连什么时候开始都忘记了吗我?”无奈地摇了摇头,认真地看着棋盘,已经到了第八十多目,
但已经没有了任何的记忆,只能从头算起...
“将军,醒醒...”一个声音将发呆的思绪拉回,
“我这是在...”看着手中捻起的一子,不禁陷入了思考,应当是要落子,但眼下的棋盘到了多少目,该怎么走全然不记得了,只能从头看起...
“你是谁...”不知多少次唤醒,当眼前之人从熟悉感中剥离,变成一个完全陌生的人之后,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快要忘记所有东西了,
对面之人似也早已料想到此,只是微笑着拱手向身前的棋盘,
“将军,请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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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了一个梦,至于为何知晓那是一场梦,是因为那个金发金瞳的人出现在我眼前,那是一片血流漂橹的战场,我不明白我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轰隆隆...”大地的震颤伴随着尸山的那边的灾厄浪潮奔涌而来,
“看好,枪是怎么用的。”他只淡淡地说了一句,便提起手中青黑色的长枪撞入了浪潮之中,
“吼!”龙吟声自黑色浪潮中升起,青色的巨龙点亮了血腥的战场,数不清的黑色灾厄前赴后继地想要遮住那巨龙的青芒,但总是被一声怒吼碾成碎末,
无论那些灾厄再如何庞大,再怎么多,我总能清晰地看见那个浴血的身影刺出的每一枪,挥动的每一式。
伴随着周围一切开始变暗,那龙吟声和灾厄的怒吼声也开始模糊不清,我知道我该醒了。
睁眼,便已是夕阳斜照,我依然盘腿坐在那儿,萧依琳则站在不远处抬头望着石阶,起身后她便转过头来上下打量着我,好像是在确认着什么,片刻,她开口道,
“我继续用禁制封住了你的灵力,现在你要来尝试运煞,去寻找同你运金罡的感受,那份煞气位属同源。”
顺着她的指引,我便发现意识的尽头从一片漆黑变成了弥散的黑幕,随着我的引动,一股情绪也涌上心头,身体有些不受控制地打颤,一只手此时按在我的心口,
“压制这份情绪,这股力量才能真正化你所用,引导感受这份力量。”一股灵力从心口导向身躯,将那股煞气跟随引导着。
“呼~~~”风声在耳边呼啸,睁开眼来,发现周身似乎成了一片风场,身体也感觉格外的轻盈,
将那股力量凝于双腿,也不管身边的人如何,脚上一蹬便向着上方跃去,
呼吸之间口鼻都在喷薄着白汽,这已经是目前的极限了,能够感受到这样下去最多三刻这份力量就会干涸,而现在也仅仅只是能够有一点稍强的力量而已。
虽然感觉已经登出了很高,但那颗夕阳却依然没有变化,依然离我很远,这个东西到底在哪儿呢?九天之上又有多高,现在的我不得不去分心来思考这些东西,
现在运煞不过一刻钟多一些,但一股即将爆发的情绪告诉我该停下了,我还是高估了我自己,终于在那种临界点到来之前选择停下,萧依琳也轻飘飘地落到身侧。
“极限了吗?”她的声音传来,虽然有些不甘心,但还是只得点点头,
“那就记住,一刻半便是你的极限,倘若遇到了需要超越你极限的时候...”她沉默了一会儿开始慢步拾级,
“那个时候怎样?”突如其来的沉默激起了我的好奇心,忽然发现她说话总是如此,一半说出来,一半说给自己听...
“记住,极限之后,你还剩二十息。”说着她转过头来认真地看着我,这样的神情是我第一次从她脸上看到,她不希望我用。
“嗯。”我也重重地点头回应她,不再能从她眼中看出什么,继续转身上去,我也落后两阶走在侧边。
“接下来我要告诉你如何继续染煞,现在这份力量对你来说是远远不够的,之后我帮不了你,只能靠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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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受到那股浓厚的煞气后,雪青睁开眼,此时她盘坐在酒庄的后山亭中,老头抱着胸在一旁闭目静思,见到雪青的动静后转过头来问到,
“开始了?”雪青点头回应,
“那我们也可以开始了...哪些地方?”
“雷泽、巫山还有...”雪青脸上露出了犹豫之色,见此老头的眉头微动,他转着手中的扳指,
“还有哪?”
“瑶池。”
“那就把你的神念收回来吧,我们得尽快去雷泽一趟了。”不用老头子说雪青也清楚,她手在空中一勾,一股无形的力量便从天边飞回到她的指尖,
就连陆羽萧身边的萧依琳都没法发现,在陆羽萧眸底的那最后一抹微不可查的紫色彻底消失了,
“你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忽然感觉左眼有些不太舒服。”
萧依琳闻声转过来看向那双灰色的双瞳,穿过那层灰眸,她看到了一只纤细的手,随即她抬起手,一团红色的光在她手中缠绕,
紧接着便见自己有一条红线将自己和灰眸后的那只手相连起来,她挑了挑眉,
“有意思...”
“你说什么?”在陆羽萧眼中,萧依琳只是忽然停下转过身来,然后盯了自己的眼睛片刻后又莫名其妙地嘀咕了一句听不清的话。
...
对方回应了沉默,我只好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