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的月光淌遍全身,将连日来的疲惫涤荡一空。顾大通默运《玄冥真经》,周身肌肉随呼吸起伏:吸气时如充胀的皮囊般鼓胀,呼气时又迅速收紧,起伏间,清冽的月之精华顺着七筋八脉游走。那感觉奇妙至极——既像有细针在经脉中穿梭,带着隐隐刺痛,又似暖流浸润四肢百骸,舒畅得让人想叹息。这般痛与快交织,真是哭笑不得。
做完功课,他才回洞歇息。石洞陈设极简,一张石桌、一张石炕、两张石凳,外加些简陋厨具,再无多余物件。大道祖正坐在发光的石盘上打坐,双目微阖,顾大通进来时他也未睁眼,任由顾大通独自在宽阔的石炕上躺下。炕头有个小巧石枕,他头刚沾枕,腿还斜搭在炕边,眼皮一沉,再睁眼时天已大亮。
“起床了!”
顾大通从梦中惊跳起来,脱口喊道:“谁在喊我?”
“太阳都要晒屁股了,还不起?”大道祖眯着眼瞥他。
顾大通一骨碌爬起来,揉着发沉的眼睛直犯懵——怎么亮得这么快?仿佛刚闭上眼,天就亮了。
他给师傅请了安,走出石洞时,一轮红日已跃出地平线,红得像张笑脸。昆仑清晨寒气彻骨,顾大通衣衫单薄,冻得瑟瑟发抖。他往手心哈着气,反复搓着双手,又蹦跳了几下,才稍稍暖和些。
空地上的磐石宽阔平整,最适合练武。顾大通一跃而上,扎起了最基础的马步。道门讲究“知行合一”,法师亦需有战士的身手——若只会法术攻击,遇着快剑刺客,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是以每个道门人都得面面俱到,马步这类根基功夫半点含糊不得。
大道祖每日为顾大通讲道:起初是为人处世的道理与入门功法,后来渐入“道”与“法”的精髓,强调知行合一方能成事;最后谈及“术”,此“术”非指法术,而是战略与战术的运用。
无论何人都需学知习能,道门亦然。师傅会将毕生所学与传承衣钵倾囊相授,其中便包括至关重要的道门大印。譬如画符时,必须以师徒相传的大印加持,若非传承之印,灵符不仅无效,还可能招致灾祸,反噬自身。
这大印多由师傅亲手篆刻,需焚香敬表告慰神明,得诸神认可后方能启用。大道祖细细讲完这些规矩,又教他打坐运气、道门礼仪与超度诵经之法。
一日晴空万里,不见片云。大道祖唤过顾大通,递给他一把剑——通体墨黑,剑鞘上瞧不出丝毫真气流动,透着股寻常物件没有的沉凝。“大通徒儿,你在此修习多日,为师没什么贵重物事,这把剑你且收下,好生看管,切莫辜负。”他顿了顿,道,“此剑名‘迪影’,乃正身正行之器。你接过它,便可下山了。”
顾大通心头一紧,眼眶顿时红了:“师傅,徒儿还想守在您身边,侍奉您左右,听您讲道啊!”
大道祖笑着摇头:“蒲公英成熟了,总要离开母体,飞往远方。你今日,也该学做那蒲公英。道之广大,岂是一时能讲尽的?记住,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顾大通没听懂这话,只顾着摇头哭求:“我不走!我要留下来!”眼泪鼻涕糊了满脸,看得大道祖直叹气。
“再不走,休怪为师动手了!”大道祖气的翻了白眼。
顾大通见师傅动了真怒,知道再留无益,只得含泪跪下,重重磕了几个头,拜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