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曾立昌部失败后，部分部众逃散到了沂蒙山区，时下仍有一支在那里活动，为首的却是一个女人”
“女人？”
“是的，曾立昌部北上时也带了一个女营，估计是女营首领，又有些身份，估计残部才推她为首”
“圣女？”
“多半是的，此人姓名不详，不过在过去大半年后，她已经有了一个诨号，叫飞红巾，多半是因为我军大多数都戴着红色头巾的缘故，女营的红巾更长，若是骑马的话飘飘洒洒，估计这才有此号”
“飞红巾？”，陈玉成不禁哑然失笑，暗道：“七剑要下天山了？”
他想了想，说道：“飞红巾部派人联络了没有？他们在山东生活了大半年，对这里应该颇为熟悉了，有他们引路自然最好”
杨震点点头，“自然派了，不过眼下还没有音讯传回来”
“萧县那人呢？对了，他叫什么名字？”
“此人自称是徐鸿儒的后人，本名徐茂，因为自负多智，便改成了徐茂公......”
陈玉成一口茶差点喷了出来。
一个飞红巾就够玄幻了，没想到又来一个徐茂公，难道自己来到了瓦岗寨？
“赶紧联络此人，我要见他”
...
晚上，这个所谓的徐茂公真的来到了杜集镇。
一个四十多岁、瘦小枯干的猥琐汉子，三角眼、单眼皮，一缕稀稀拉拉的山羊胡子，倒是与此时县衙小吏的形象颇为符合。
“见过丞相大人”
那人见到陈玉成也是吃了一惊。
“没想到叱咤风云的陈玉成竟然是一个这样的人物”
陈玉成说道：“你可有办法混入徐州城？”
徐茂公一听小眼睛便滴溜溜乱转起来，“难道太平军想要攻下徐州？”
赶紧道：“自然是有办法的，在下是掌管钱粮的吏员，时常要去徐州与府衙的吏员打交道，但我一个人进去了也没什么用啊？”
陈玉成点点头，“你说的不错，不过，若是我军摆开进攻徐州的架势，知府大人会不会让各县的团练抽调一部分前往州城协助防御？”
徐茂公说道：“那是自然，贵军威名赫赫，府城虽然还有四千人，但徐州总兵的绿营兵早就腐朽不堪用了，也就是知府大人......咳咳，狗知府林文学的那两千团练颇有战力”
“林文学是福建莆田人，那里有什么南少林寺，不少当地人从小也在那里习武，故此他从家乡招募过来的一千团练战力最强”
“林文学本是一个秀才，原本是想进京读书的，走到山东时停了下来，因为当时临清州的知州张积功是他的老师，没多久贵部就大举进攻山东，张积功见状便让林文学以秀才的身份就地招募团练”
“临清州被贵军攻破后，张积功一家都死了，但他在死前让林文学带着部分团练逃了出来，最后张积功一把火将粮仓防火焚毁了，导致贵部徒劳无功”
林文学因为此役被正式授予藤县知县，后来又在追丰县追击贵部头领曾立昌时立下大功，又晋升为徐州同知，他现在只是同知，不过下人见了他都以“知府大人”称呼。
“对了”
徐茂公的小眼睛里似乎闪烁着光芒。
“曾部溃散后，有部分人马逃入了沂蒙山，由于林文学屡立功勋，又似乎特别擅长对付贵军，便让他以徐州同知的身份负责这股残军的清剿事务，十余日前，该部似乎听到了贵部即将北上的消息”
“便不断向藤县靠近，林文学听了岂有不亲自领兵阻拦的？十日前他就带兵上山了，眼下还没回来”
陈玉成问道：“这些消息你都是从徐州吏员那里得知的？”
徐茂公笑道：“林文学虽然带了一千福建子弟为其爪牙，但师爷他还得请本地人，恰好此人是在下的好友，我每次到徐州时多半也住在他的家里，故此徐州大小事情我都知道”
陈玉成眼睛一亮，“林文学带走了多少人？”
徐茂公说道：“听那师爷说沂蒙山区的贵军残部人马并不多，约莫一百多，但都是骑兵，来无影去无踪，原本是责成藤县知县负责清剿的，但剿了大半年收效不大，朝廷便下令让林文学进剿”
“如何收效不大？”
“还不是越剿越多，沂蒙山区颇为广阔，山贼马匪无数，原本都颇为安静，贵军先后两次北上时彼等便活跃起来，贵军残部进入后显然战力最强，便一一收拢了这些人马，据说现在已经有四五百骑了”
“林文学是如何有效对付我军的？”
“唉，他从福建招募团练时，朝廷名之为福勇，他家里是与洋人做生意的，福勇北上时就是坐着洋人的火船来的，顺便采买了不少洋枪洋炮，故此.....”
陈玉成明白了。
“我军如今在这里已经驻扎一些时日了，难道林文学没有收到消息，还不赶紧南下镇守府城？”
“回禀丞相，他当时带走的正是那一千福勇，又进驻藤县指挥围剿，时下城里还有通判、总兵，以及三千人马，朝廷生怕贵军别部呼应丞相大军，便没让他回来，城里防务由总兵满金负责”
“此人是汉军旗的旗人，平时看起来倒也英武，不过实际上他私底下最喜吸食烟土，军内也是如此，真正敷用的还是林文学招募的一千山东团练”
“你确定林文学驻扎在藤县？”
“千真万确，本来他也跟着进山了，听到贵部到来后，便收回了兵力，全部在藤县县城驻扎下来了”
两人又聊了一阵，无非是徐州的风土人情等等。
最后陈玉成站了起来，在房间里来回踱了几步。
“很好，你先回去，今后若是有需要你协助的地方，肯定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只见徐茂公似乎并不愿意马上离开，陈玉成略一思忖就有些明白了。
“假若我军攻下徐州，你可以独自占据萧县，你若有难，我不会不管的”
徐茂公这才大喜而去。
等徐茂公离开了，杨震等人围了上来。
“丞相，此人一看就是奸滑之徒，如何信得过？”
陈玉成摇摇头，“如今天下大乱，但凡有些实力的都想浑水摸鱼，此人未尝不是如此？”
“他如果真的是白莲教后裔，那么我的计划就极有可能成功”
“计将安出？”
“马上在徐州城四周远离城墙火炮的范围重新扎营，陈聚成部、骑兵营与老营一起作为中军大营，嗯，就在州城对岸扎营，余者三部分别对着城池的东面、西面和南面”
“丞相，虽然黄河已经结冰了，但若是有大股敌人突然出现，将中军围了起来，并用重炮轰击河面，让我等几部之间不能互通声息，那就糟了”
“就是因为如此，我就必须先拿下河对岸的渡口，然后以渡口为依托建立大营，眼下府城、对岸渡口附近的船只都被冰层冻上了，彼等也无法销毁，我必须确保这些船只留在我手里”
“既然林文学不在，一旦我军占据对岸渡口，并将府城团团围住，而且在南岸并没有安排骑兵，就为满金派人四处通知各县团练向其靠拢，甚至进入城池协助防守创造了机会”
“一旦他真的派出去了，远远跟着就是了，莫要擒杀”
“一旦四周的团练，对了，既然我军已经将府城三面围住了，来的如果是团练步军显然是不顶事的，我查看过，此处的黄河河面颇为宽阔，想要大队骑兵完全渡过是需要不少时间的”
“这样就为四周的团练骑兵趁着夜色迅速入城创造了条件，按照之前与徐茂公沟通的，除了萧县的三百骑，邳州、睢宁、宿迁、砀山还有一些骑兵，加起来也有近千骑”
“眼看着我军如此势大，满金没有理由让这些骑兵分散各处的”
“那为何之前他没有将其招来？”
“呵呵，如果是林文学在，他肯定是城内的主官，也是各州县团练的直接上司，满金虽然是徐州总兵，但清妖有规制，他只能调动辖下的绿营兵，团练兵还是掌握在文官手里的”
“而恰好林文学外出了，府衙还有通判，按照徐茂公的说法，满金、通判都是当地人，两人平日也是串通一气的，满金的想法肯定会被通判采纳的”
“好，不多说了，陈聚成部立即率先去往北岸渡口扎营，扎好后老营继之，骑兵营最后前往，我看渡口附近也有一些村舍房屋，眼下我军抵达，估计村民早就跑了，便依托这些房屋驻扎”
约莫过了两个时辰，已经到了此日凌晨三四点功夫，陈聚成的大营终于扎好了，他在渡河、扎营时徐州城毫无动静。
天明前，骑兵营、老营终于全部住了进去。
此前，果如他所料，满金赶在南岸的三部尚未扎营完毕之前派出了三路骑兵，显然是去通知各州县的，陈玉成的人只是装模作样跟了一阵便回来了。
当晚，就在陈玉成期盼徐州府各州县的团练骑兵纷纷涌入府城时，一个消息让他陷入了沉思。
消息是马融和传来的。
此时的马融和留着辫子，一身清军绿营军官的装束，他虽然身形瘦长，但却长着一张国字脸，与北方人倒是有些类似。
而且在北上时他跟着陈玉成学了几句满语，关键时刻也能派上用场，加上他极为机警，一旦他亲自出动了，很少有空手而归的。
“丞相，不好了”
“哦？”
“兴许是那飞红巾得到了我们的消息，便带着大队人马沿着山路往徐州赶，被藤县的林文学察觉了，不不不，不是察觉了，他肯定一早收买了沂蒙山当地的土匪，一早收到了消息”
“便在峄县设伏，峄县县城东边是仙坛山，西边是青檀山，中间是大沙河，飞红巾部从藤县东边的沂蒙山南下后便沿着大道直奔峄县而去，他们想要抵达徐州，必经峄县”
“林文学部配置了许多火枪火炮，一顿轰击之下飞红巾大乱，林文学为了歼灭该部，等该部进入伏击圈后又将道路首尾拦了起来”
“飞红巾部无奈之下只得退入西边的青檀寺，眼下林文学部正在攻击该寺”
“你是如何得知的？”
“丞相，林文学显然也在担心徐州，当他设伏时，还向徐州方向派出了两名骑兵，其中一名正好被我截获了，逼问之下这才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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