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光瞥见铃和乔可站在了定制衣物机前,特拉格向前几步躲进了墙壁与遮阳棚之间的阴影下。零崎在巴斯科特基地的大门后为自己打造了一个像是马拉松招待点的地盘,遮阳棚下摆放着她大大小小的新奇玩意,都是想带上就带上,发现有点多就堆在这里的——甚至不惜不远万里从某个分部空运到这里:小冰柜,虚拟现实设备,万用水果处理机,还有联邦科研所试发售的“趋势球”,以及现在正在前后摇摆的,用零崎的自己设计的大头模型套壳的折叠打印机正在运作。
特拉格注视着手中那边缘被磨的支离破碎的照片,里面有自己熟悉的人,有与自己志同道合的人,有怀揣各种技能的人,可惜了,这一群人。
“哟,我们‘公演’回来了哦。”
昂森大声地招呼着在空地上拨弄火堆的艾卡内莉,萨格鲁和在去时路上遇到的“药”背着各自的乐器和背包也回到了这充满铁锈与铁锈味的秘密基地。
“公演,是公路演出还是公交车演出,没有被人追上?”
“一开始是有的,可吓死人了。开出市区还有两辆车要追,我们开枪把他们吓跑了哈哈,明天开下追踪找下我们把摩托停哪里了,还有那个音响——好像没有装发信器,好吧,应该在差不多远的地方。”
“这种事你得和贺刚说。早上要你们带的东西都带了么,不要让我的努力白费啊。”
“当然当然,在后面呢。”
萨格鲁和“药”正在分拣着从两个不同的生肉加工点购来的烧烤用料,交给艾卡内莉后萨格鲁开始搬动放在门前堆叠和外围废弃棚屋边上的橡胶轮胎,将它们推到离火堆合适的圆周距离上摆好座位。没人想在吃烧烤的时候闻到烤橡胶的臭味。他左右手一摁,一下就将自己的鼓嵌进了轮毂里,没有比这更能防摔的方法,不似吉他,完整的一套鼓架是很难找到的。
“我必须得说,追踪一个一晚上都在发射信号的东西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要么早就被人发现,要么我们会被发现。”
“反正不是第五次了。喏,切肉可比那简单多了,我一个人可应付不过来六个人的份。”
贺刚扶着窗框远远地向外出组抱怨,从旁边进门的艾卡内莉微笑说着像是安慰的话语。
“你可以去远一点的山上,我们会给你掩护的。为了瑞贝尔,为了信条,我有预感今天会有不小的收获,过几天市里就会有给那帮坏种造麻烦的新组织分子出现的,我们还会回去。”
对组织事业狂热的萨格鲁用有些憨厚的声音鼓舞众人,说着昂森从他背后取下一个肩包,把里面的相机拿出来像摄影新手一样四处观察,萨格鲁也对这个借来的,据说不便宜的东西感到十分好奇,两人就这样跑到外边的水塔兼哨塔上把它当成了望远镜来四处眺望。
“药”一言不发地坐在轮胎上像平时一样端好木吉他,为这个安静的黄昏与将要举行的烧烤活动预热。
不甚激烈,舒缓惬意的动静让整理资料,对着满板照片组成的联系图琢磨情报的铃一瞬间放空了思绪,在无数遍重复的工作下对着成千上万的文字没有任何收获的她走出棚屋,同样一声不吭地坐在了“药”的对面,心情有些失落地注视着跳跃的火苗。
对于他们来说足以称得上丰盛的烧烤晚宴上,大家都放下了平日的负担畅谈彼此之事,就连平时不怎么说话的“药”也讲了自己唯一一次远航科尔岛之外路途上的二三事。只有铃,被大家背后形容“太过认真”的队长始终眯着右眼,左眼里的机械结构缓慢旋转发出微弱的“咔哒”声,像是一个定时器在不断地循环计时。
“好!正好就是今天,我们应该在历史上留下自己的痕迹!”
昂森振臂高呼,博得了萨格鲁的鼓掌,其他人面面相觑不知道他这般突然是为何。
“你怕不是酒喝多了吧!”艾卡内莉开怀大笑,她脸上的红晕也表明喝的量不在两个乐手之下,稍加迟钝之后还是侧身靠了过去。“说吧说吧,怎么个‘青史留名’法?”
“当然是——拍一张集体照片,未来不管怎么样,这肯定用得到。”
昂森突然一按快门,直接在大家中间放了一发闪光弹。随后相机下方缓缓吐出一张照片,上面有在有些暗的火光光源下,艾卡内莉闪身双手试图挡住闪光和旁边贺刚为了躲开艾卡内莉手足无措的图像。
“用得到,哈哈哈……”
有些悲观的贺刚在众人欢闹之余发出无人听见的苦笑。
“哎呀,还真是。那,大家就拍一张照吧。”
“每人都有份。”
艾卡内莉抹了一把眼角笑出的泪,在看到大家向铃征求表态得到点头的默许,昂森便一个翻滚找到最佳的位置对着烧烤的众人招呼。温暖的火光中记录下了瑞贝尔的余烬在穷途之中的一刻放松闲惬姿态,大家的笑容都发自内心,让照片外的人能够感受到——除了铃。
“怎么样拍看起来有那种范?就是,啧,我们在市中心看到的那种大屏幕上的明星集体照。”
昂森似乎对这几张照片的成色不太满意,把问题抛给了萨格鲁,后者对此一窍不通。
“我觉得我们可以把这些轮胎堆到一起,然后每个人坐在一边,摆成三角形的样子。”
“这个不错,感觉有那种味道了。”
于是最后大家将几个轮胎堆叠出了一个两人高的三角形,两侧各有一个可以坐上人的阶梯,地下同样如此。
“老大当然要坐最高的位置。”
昂森跳棋拍了拍顶上的轮胎示意,铃有些犹豫地左顾右盼,在众人的微笑期盼下接受了这一安排,一下踏步就从侧面跃向高处,稳稳当当地坐在了最高处。
“我坐在最下面吧,感觉大家都比我重要。”
萨格鲁有些拘谨地表示,昂森立刻也同样表示,不等其他人表示便各自抢占了金字塔最底层的两侧位置。
“这样吗?那我还是站着好了。刚子你呢?”
艾卡内莉站在及颈高度的轮胎后面,贺刚也默默地走到对称的位置上,努力地挤出微笑表情。
“嗯?是不是少了个人?”
“我可以帮你们拍照。”
就在大家讨论拍照的位次时,“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拿到了相机站在了众人的面前静静等待。
“那个有定时摄影功能的——不过我没搞明白哈哈。”
昂森露出略显尴尬的傻笑。
“你当然要一起来,虽然没来多久,但现在都是一家人了,不是吗?”
艾卡内莉对这个和铃相似,不善言辞但是默默付出的新队员颇有好感。
“当然,我们需要更多的人加入,才能重新组建‘瑞贝尔’。”
萨格鲁双手握紧拳头紧贴一起,就像他演奏的终场动作那样。
铃默默注视这个平时很少来往,似乎只是寻找组队乐手的青年,没有更多多的想法。
“好吧,那我就坐那里了。”
“药”指向铃脚下,众人之间的那个位置。
“好像摆的时候没有考虑到呢……”
“要不然你就和铃并排着坐在上面好了,可是看起来位置好像不太够哈。”
“那样就显得太亲密了。就这样,是不是有那种感觉?”
“药”马上摆摆手拒绝,拖过一条扁平的废胎就坐在了昂森和萨格鲁中间,铃的鞋下,摆出沉思者的姿势,目光直视相机。
“哦哦哦,确实像那种明星有的深沉感觉。”
昂森和萨格鲁想起了一张专辑的封面,在彼此的默契之下左右侧坐,斜靠在高一阶的轮胎侧面,双手插兜微微扭腰注视镜头。
“老大,铃,拍照的时候最好要微笑,这样以后才会有好运一直笑下去。”
“微笑么……这样?”
铃摆出平时的那种笑容看向艾卡内莉。
“这种就看起来有点怪啦,试着想想那种愉悦快乐的事情,想想快乐的时候那种感觉,用协调魔力的感觉找一找,你一定找得到的。”
“可能马上要倒计时了。”
“五。”
相机响起的倒计时提示音,每个人都本能地摆出最好的姿态来留作纪念。
照片上铃的微笑十分自然,端坐的姿态也很明显地重视这一机会,并不太像是被苦大仇深的经历完全扭曲的样子——好像,和自己当时留下的面部神态感觉有那么一点像。也许每个人微笑都是这样的,不足为奇。
旧照片泛起的记忆随着手指交错的动作翻篇过去,从这张铃的小队合照下翻出的是另一张新的照片,尚有打印的余温和黏黏的手感。
同样的聚餐晚会,同样的“瑞贝尔”组织成员,都有自己的身影。在这张照片里的不是后来临时搭的小队,而是谦寿和他的“七芒星”在“瑞贝尔”大本营的第一次演出后与莱姆以及其他高级组织人员的合照。这些人中特拉格只对莱姆和那个一手拿着魔法书,一手长着魔镰的阴沉导师有所印象。
他在照片上的表情更像现在的自己,脸上的微笑说不清是自信还是看清了太多,也许也只是面对相机时本能的表现罢了。
“打印好了。”
戴着墨镜,躺在遮阳棚阴影边缘正好无法遮阳的位置那的躺椅上的零崎从折叠打印机的玩偶嘴中抽出打印纸,摊开放进玩偶的脚下抽气压实后便看不清了折叠的褶皱。
“谢谢。不过真的不收钱么?”
“没事,只是正好测试一下这一套机器,可能相对位置有点歪,但是绝对位置是没错的。”
“确实如此,问题也确实不大。”
歪了大概四五度的样子,不过边框,表格,照片像素这种都没有什么问题。
“真的要用二级档案纸吗?虽然不应该过问客户的需求,但还是感觉有点不妙诶。”
“这个问题已经问过了。”
“好吧,不过如果有防伪标识或者荧光记号之类的话,这个要拿去用可能会出问题。”
“嗯。”
“不要得寸进尺哦,一级档案纸我告诉你是没有的,真的没有。”
零崎盖好躺椅下保险箱的顶盖,重新戴好墨镜享受下午的日光浴。
真的是他么?
在阁楼房间里,特拉格独自面对这两张照片和一份档案,在通过希诺给自己的后门从联邦的档案中查到谦寿的名字之前并没有底,只是从时间上,还有从收网日当天现场逃出,在森林里受饿精神失常的“瑞贝尔”组织枪手嘴中听到的那句话“天火降临了,但是演奏还在继续”有一丝蹊跷能感应到。
而现在,他并不清楚这份与联邦的关系,和自己与联邦的关系有何异同。在特拉格眼中,谦寿是另一副同样并不光彩的形象,这便是他要去“梦想之地”的原因。
有些事情需要当面对峙,而这些事情却越变越多。
特拉格摇了摇头。他并没有迫切想知道一切的欲望,但是事已至此,也许最后一件事便是见他一面——或者不见,成就一个并不意外的的结局来隐藏一切——但这样对于其他有些人来说又太过于残忍了。
对于最初的目的如何实现还是一筹莫展的特拉格,没有那种毅力去行动,也没有那种残忍的心思去按照希诺的想法寻找“药”。目空一切的终点真的就是放空一切。
让她来做出决定吧。特拉格没有见过铃在为组织复仇联邦的过程中收集和解读的资料,但愿这个突然出现的人物能够对上她的线索中的一环。
这时特拉格突然有了一种出于好奇的动力。
他想知道一点——自己会不会也是线索中的一部分,拥有一张自己被图钉钉在额头上的照片。
特拉格裹着毯子静静睡去,等待夜幕降临。
铃对着镜子不断旋身侧对,好在试衣镜中观察自己身上的猎手装备。
这一身轻便的装备追求了极致的轻便与极低限度的现代道德,是由一群所谓“城市猎人”在过往的时间内搭配与改装而成的低金属结构套装,为的便是能够藏在外衣之下以躲过安保机器的扫描。本不适合在将至的寒季穿着,但是铃身上的特殊之处解决了这一缺陷。
铃选择了和“瑞贝尔”组织相近的铁灰色,与皮革制品的灰褐色组成的颜色配装。在整个下午他都在森林之中适应这身新装备掠过低矮的林间草皮与遮蔽阳光的树冠,与寻找野味的移民和迷路的探险者擦身而过却不留踪迹。
“那样会不会有点冷啊,最近的气温好像有些下降了。”
乔可打断了铃的兴致,问出了一个对铃来说无关痛痒的问题。
“不,我最近都感觉不到,以前有时也是这样。”
“好吧,可能是魔法的原因吧。不过新衣服需要点上几滴这种自净溶液,不然这种地方也不是很方便换装的。平时的内衣也可以这样弄,不然挂在屋子里容易有霉菌,如果挂在外面……有点小羞耻。”
乔可拿着铃在机器那忘记拿的玻璃瓶在铃的勒胸与热裤上滴上几滴,然后在自己的秋装和冬帽上也用掉了小半瓶。
“你怕冷么?”
“嗯,精灵族是有这种问题。其实人类也是一样的吧。今晚想吃什么?去海边看有没有好吃的还是和她们吃大锅饭?”
“唔,还是在这边吧……一直在花你的钱真的不好意思……以后会还的!”
铃自发的脸红羞愧到了一定程度仰头大声叫喊,然后有些严肃认真地注视着乔可想得到某种反馈。乔可被这样反差震惊到了一下,两人面面相觑,彼此沉默了下来。
屋外传来了人群的喧闹与烟花的爆鸣声。
“喂,听得到吗?你们要更新一下地图了……对,我们在一个有内部信号的补给点,坐标是……坐标多少?117.62,-27.58,收到了吗……我看看,这边有一个小镇,看起来是东方宗教组那边的,很多很杂,说不清楚,反正是一个据他们说秘银联邦管控下的小镇。完毕。”
回音谷探险队在烟火声中结束了与本部的通信,在其它队员和旅商交易或者已经钻进酒吧的时候领队还在和零崎交换信息。
“这边东去的内部环境,你们知道多少?总督大人?”
“总督,诶?我?哦对对对。”
正在嚼着冰沙的零崎转过身来,但好像想不到该回答什么。
“我不知道,地图上看这边不就是一圈海湾围着一圈森林再围着一块沙漠和沼泽。探险开图是你们的工作。”
“是,可是这边声传导和无人机放飞都有点小问题,感觉比阿玛宗-海格力斯的雷雨林和巨龙之地还要困难。你们是怎么生活在这里的?”
“不知道,没什么感觉,也没来多久。不过用魔法的时候小心一点,不要过载——那些极东之地的人说的。”
“好的,我明白了。”
就在对着头戴设备写入信息时一旁队员的吵闹让领队不堪其烦。
“我就是要证明,重甲是比你们这种轻甲要灵活。”
一个醉酒的,穿着全身现代技术锻造板甲的女骑士用手中的钢剑猛敲身体,对着铃一顿比划,一旁的狙击手赶忙勾住她的武器防止伤人,心术师也双手合十捕捉并安抚醉酒狂暴的心灵。
“不要和当地人发生冲突!”
领队大声叱喝,露出手臂下的音波震撼弹压制醉酒者,乔可也已经早早拉着铃的手臂跑开了。
“原来你是那个组织的啊。”
夜深人静的时候,乔可放下看的有些累的手机屏幕望向坐在窗前擦拭匕首的铃说道,言语之意难说有无艳羡之情。
“嗯,其实你早就知道吧,在行动失败的那个时候。”
对于这件事铃并非不愿提起,也许只是无人得知,无人愿意问起。对此乔可的措词也十分谨慎,以免触及铃的疼痛神经。
“在遇见你之前,我已经失去了四个——许多的队友。要是没有你,我应该也会死在他们的圈套里,在那样的地底。这样算是感谢么?”
“当然了,我也是这样想的。”
听见铃因为高兴而轻呼出的气音,乔可也在那次死里逃生后感到真正的庆幸。
“虽然可能问起不太合适,但是还是想问问,‘瑞贝尔’组织的生活是什么样的?”
“就像你看见的那样,但是和人们看到的报道不一样。一种信念让组织里的人愿意奉献所有,在那里和想象中未来的世界没有地位之别,已经是全部了。”
没有具体的回答,铃说出这番话时有些心不在焉。在乔可接话之前,铃便将一直以来都困扰着她的一个问题沉重地抛给了她,目光之中,比起之前的愧后之娇,一只手扶在窗台上的铃正对着乔可。她在求一个回答,无论是否令她满意,在她问出这种问题的那一刻,就不可能有满意的答案——因为一切都变成了这样。
“‘瑞贝尔’有没有改变什么?”
这个问题无论是铃还是乔可都难以面对,看向不知所措,只能将注意力重新转回手机屏幕的乔可,铃也转过头去趴在窗台上,看着最后一束烟花在天空绚丽绽放。来自回音谷的探险队用他们十分擅长的声音控制即兴地各自以几个音符拼接融合出了夹带着欢喜与离愁的告别之音,在精灵族的指引下前往他们的练兵场扎营。
望着络绎不绝的小队和为他们注目的送别人员,铃的眼角微微湿润,她在期待着有这样一个场景,在自己所走的这条道路的尽头能看见。
“没事的,从我们学习的知识上说,到最后人世间一定是‘平等平权’的。”
“真的?”
刚绞尽脑汁想到的安慰话语此刻又没了下文,乔可现在再次只能沉默地看着这位失意的“挑战者”。
“也许我的一位重要的朋友感受到了你们的能量,可惜……他现在已经不在了。”
“可惜……”
“他说过,那种歌词中带有情绪化的是最令人有感触的,如果节奏能够更和谐一点就好了——不知道是不是说的你们组织那些乐队,我好像在电车上见过他们给市政添麻烦。”
这让铃想起了小队里的两个——是三个会乐器的队员,她平时更多的只是听众,对于这一类的“消遣”,她有时还会有些烦闷。
“我也不知道他们的想法,这样真的有帮助吗?”
“千万不要低估音乐的力量啊!”
乔可自己也是玩乐器的,她再清楚不过这个道理,在园游会上弹钢琴的时候,自己的轻松愉悦在琴音的放大下分给了很多的听众,他们的笑脸成就了乔可校园生活中最美好的瞬间。
“……”
“如果有相同想法的人,在听了你们的摇滚,感受到了反叛的精神之后,说不定就会加入的!”
乔可用意外的激动语气鼓舞着没精打采的铃,热脸面对的,是一张耐人寻味的平淡表情。从消沉之中并没有完全的打起劲来,但是确实从铃的微表情中还是感受到了她接受了这样的说法。
“声音是有点奇妙啊,我的声音就比你的低沉一些。”
“啊,有吗……有研究说过,如果人的心情好的话,那声音就是揭开别人感受不到的情绪后能见到的真实情意哦。”
见到铃因为这番话而有些感悟后,乔可趁热打铁,问问她中午还未回答的那个问题的答案意向。
“感觉那个地方和你们的组织有些像啊。也是啦,叛逆的人会用两种武器来对抗现实的。而且你的朋友不是说那里有你们组织的幸存者吗?”
铃还是拿不定主意,这让乔可有些意外。
“难道说……你不太相信你的朋友?”
“有一点。他在我这边是个有些特殊的存在,在那件事后他就有些怪。”
“他一直都是那样,有些神神秘秘的吗?”
“嗯,但是他那样主动,我不知道……就像以前发生过的背叛那样,我不知道会不会发生在我的身上。”
叮!闪着冰冷之光的匕首被她插在了窗台上。心中此刻的彷徨,对未来的未知,对悲剧重现的恐惧,凝结在了这份冰冷的沉默之中。
“我也不清楚,如果你都不了解他的话,我就更不可能知道了。他的存在,对你来说很重要么?”
铃惊异地抬起头。
“为什么要这样问?”
“因为我感觉,你们之间有一种非常特别的关系,就像是……共生。有那种感觉么?”
“没有。”
铃斩钉截铁地回答,右手却在肩胛之处搜寻着什么。组织的象征,在那个时候遗失了。
“好吧,那还是先睡了吧,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
就在这时,一阵略带凉意的晚风吹过,在铃的肌肤上只留下瞬间的冰冷便被消解。寒过渡季也快要结束了。
“明天,我们还有多少个明天呢?”
铃从窗台上跳下,轻轻一拉关上了窗户。
“你有什么想法么?”
“没有,只是觉得,我们不可能一直待在这里。”
铃只是将套着两把匕首的皮带丢到一边去便这样晚眠,而乔可还是起身去换睡衣——今天定制的另一件衣服,也许以后还会试试其它款式。
“感觉有些奇妙呢,什么都没有做,还是在那种情况之后,好像就得到了需要努力不知道多久就能得到的结果。也许就是所谓的,机遇吧。”
听见这话的铃背对着乔可看向窗扉的方向一声不吭,直到短暂的思考后得到结论。
“你真的准备留在这里?”
“当然不是,要是钱花完了,这里也没有什么挣钱的去处,还会被家里人惦记,不好解释自己有没有努力过啊。”
乔可对着试衣镜里的自己叹了口气,摸了摸自己特别的精灵长耳。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有些累,有些害怕,以后就没有这样暂时无忧无虑的机会了。”
深夜的风依然吹个不停,窗户就像是有人要从外面闯进来一样不断颤动,百叶窗不停地向里推,不时地漏进外面的夜光。
铃没有睡着,也没有抱着乔可,只是听着和以前住的棚屋一样被风摧残的呜咽声。黑暗中似乎随时酝酿着危险,唯独今晚如此。又一阵风从窗前掠过,窗框嘎吱作响,似乎是最激烈的一阵。
不对劲。
铃突然有些精神起来,注视着透进月光的窗户方向。即使是破法之息的遮蔽,平静的魔力开始在能感知到的范围内涌动起来。
最重要的是,她对这股魔力的特征无比熟悉。
“嘶啦”,有什么东西从被推的有些变形的百叶窗缝间掉了下来,那是非常薄的一种实体。而在窗扉复位的一刹那,从月光中她似乎看见了一个人影。
就在那几张纸片落地的同一瞬间,铃已经悄然起身,从床头桌上的皮带套中抽出了熔岩,一闪之后掰开了百叶窗帘。玻璃窗外的风突然止息一般显得愈发诡异,但是从下方微微打开的窗户缝隙很容易就能猜出有人做过什么。
在“熔岩”和月光的冷暖色的照明下,铃看到了地上的三张纸片。在这之后,她靠在窗边,借着微光注视这份联邦档案与两张照片,紧锁的眉头随着抿嘴一笑后恢复常态,在拿上另一把匕首后背向穿墙而过,追随着残留的魔法痕迹奔向海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