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有人来看你了。”
护士将陈默叫醒，脸上原本的不耐此时竟然变成了笑意。
在前往探望室的路上，走廊上的金属栅栏将阳光分割成了块状。
细小的灰尘如精灵般在阳光中起舞。
“我就让你好好想想！好好想想！你看！这亲戚朋友不行的话不是还有同学吗？”
“一会儿你好好说话，这住院费一定得交！”
“外面天寒地冻的哪有院里住的舒服，而且再过一段时间我们还会开空调！”
胖护士还在不停念叨，陈默眉头微皱。
同学？
他们把电话打到了自己同学身上？
可问题是自己在读书的时候不一直都是独来独往的吗？
难道是——
“到了，你进去吧。”
“好好说话知道吗？”
护士又严厉的恐吓了一声。
如果陈默真的是个精神病的话，说不定能被吓到。
但很可惜，他不是。
陈默怀着复杂的心情推开房门。
有些感激别人这时候会来看自己，但又有些气愤别人这时候来看自己。
房门打开，一道倩影正安静的坐在桌前。
倩影听到响动先是一愣，随即展颜——
霎时间，天地都有了颜色。
“陈默。”
“原来，是你啊。”
陈默的脚步微不可查的一顿，随即神色平常的坐到对面。
“我接到他们的电话还有些不信，没想到你真的——”
付婉婉的脸色从欣喜变成了担忧，整个人欲言又止。
“假的，这破医院想要我住院，我没病。”
陈默直接堵住了付婉婉后面的话，继续说到。
“一会儿他们如果让你交钱，你就说和我不熟，这次只是顺路来看看。”
“你不交钱的话我再过两天就能出去。”
付婉婉一脸错愕，茫然的看向一旁的胖护士。
胖护士在听到陈默第一句话的时候就把手扬了起来，但看到对面的付婉婉后又把手悄悄放了下来。
此时见付婉婉看来，顿时堆出一张笑脸。
“我们这进来的每个人都说自己没病，但要是他们真的没病也不会来这了。”
付婉婉一愣，看向陈默。
陈默还是一脸淡然的模样，好像根本没有听见胖护士在讲什么。
“陈先生对我们可能有些误解，就算没钱缴费我没也不会赶他出去的。”
“我们会向上面申请专项补助资金，争取治疗好每一位病人。”
付婉婉沉默片刻，不知道在想什么。
陈默也没有多说什么，同样沉默着，坐等付婉婉离开。
“他的精神评估报告呢？我能看看吗？”
“啊？报告的话还在出具中，前两天周末医院的评估老师暂时没有上班，昨天刚做了评估，大概明天就能出来。”
付婉婉听完看向陈默，除了比以前更加沉默，怎么看怎么都不像个有精神疾病的人。
“陈默，你认真告诉我，你到底病没病啊？”
付婉婉眼神中透露着一丝痛楚，语气竟然有些哀求。
她在哀求什么？
陈默蓦然。
自己脑海中的记忆很明确的在告诉自己，她就只是自己的一个同学——而已。
两人除了上大学时偶尔的交流外，并无其他交际。
那她为什么这么在意自己？
“没病。”
陈默话音刚落，璀璨的笑容便再次出现在付婉婉脸上。
“那走，我带你出院！”
阳光透过小窗刚好照在付婉婉的脸上。
她笑颜如花，好像沐浴在圣光……
……
陈默跟着胖护士回房间收拾起了东西，顺便从胖护士手里接过自己的手机。
“陈默，你已经来了三天了，嘛时候才会出去啊？”
秃头老哥呆呆的痴笑着，陈默把刚拿到的钥匙挂坠取了下来。
是一个毛茸茸的小怪兽。
“马上就出去。”
老哥没有接陈默的挂坠，径直鼓起了掌。
一边鼓掌一边大叫。
“嘿嘿！就在今天！就在今天！”
陈默将手中小怪兽放在老哥身边，胖护士还想阻止，陈默却出了声。
“你等我走了再去没收是一样的。”
“我送他的东西——”
“最起码让他拥有一晚上。”
胖护士一愣，扭头看向陈默。
知道自己会没收还送？
陈默换上来时的衣服打开房门，身后的秃头老哥还在高呼。
“就在今天！嘿嘿——就在今天！”
陈默与胖护士再次经过走廊，原本温暖的阳光变得有些炙热。
秃头老哥还在房间不停的大叫。
陈默与几个匆匆赶去护士擦身而过。
“就在今天！就在今天！嘿嘿！”
老哥的大叫声终于吸引了其他病友的注意，顷刻间，所有房间的病友都开始躁动起来。
有人同样开始欢呼——
“就在今天！就在今天！”
有人开始胡言乱语——
“呜呜！他醒了！他醒了！他出去了！”
还有躲在角落，身体蜷缩在一起，瑟瑟发抖。
医院好像变成了疯人院，不对，这里本来就是疯人院。
无数病人如魔鬼般哭嚎——
是地狱，亦是天堂。
某一刻。
杂乱的哭嚎声中好像传来了秃头老哥的呢喃。
好像是古西南戏腔——
【帝出西南哟~万归寂哟~】
【燃起灯塔哟~照古神！】
陈默脚步一顿，随即大步向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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